祁老太太是打心眼儿里心疼顾家兄弟。
干活半点不马虎,家里的活计总是抢着干,手脚勤快得很。
偏偏这样懂事的几个孩子,父母早早就没了。
无依无靠的,过着这般寄人篱下的苦日子。
自家三个孩子,虽说也是没了亲爹,亲娘以前还有些不靠谱,但总归还是有一个家,家中亲人们都在一起,还算过得顺遂。
祁老太太让老三别瞎说,她都疼爱的。
福宝已经快半岁了,长了一颗小牙齿,浑身肉嘟嘟的,整日咧着嘴笑,也不闹人。
邓钰对圆鼓鼓的小朋友没有任何抵抗力,何况这还是她的孙女,稀罕得不得了。
吃完饭大伙各忙各的去了,田香兰去清洗尿布,邓钰则是抱着福宝,在院子里乘凉。
夏天天色暗的晚一些。
这会刚吃完饭,天还亮着。
福宝吵着要出去,邓钰便抱着她到村子里溜达溜达。
经过村东边杏树的时候,一群老妇人围在一块儿,凑着不知道又在嚼什么舌根子。
邓钰本没有兴趣,但走过的时候,好巧不巧,那些话顺着风吹进她的耳中。
她便坐到树后头,津津有味听了起来。
福宝也十分懂事,好奇得睁大眼,四处瞧来瞧去,半点不吭声。
正议论到陈松山和卢氏近日老干架,吵得不可开交。
邓钰暗骂一句活该,夫妻俩都是不安生的,就算没有曹寡妇,两个人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意。
其中一个老妇人说到兴头上,忽然神神秘秘说:“老李家来了个女人,你们知道不?”
“哪户李家?”村里姓李的可有三户人家。
“就是李殷氏她家。”
“前阵子听说她去邻村给她家二小子相看了一个寡妇。这才多久,咋一声不吭,就有女人住进家里了?”
“一个光棍,一个寡妇,你还想他们大肆操办亲事不成?到这地步,只怕是搭伙过日子,悄悄走到一块儿去得了。”
“要说二虎子的确不错,家中的地全是他一个人起早贪黑料理踏实的,全村没一个汉子能有他勤快,若不是非要找个识字的姑娘,哪能剩到如今。”
邓钰默默点头,李二虎是勤快,任劳任怨,称得上是老实能干的农家汉子。
若不是直肠子,脾气又倔得要死,兴许如今已经当爷爷了。
那头又有个老妇人接话说:“你当李殷氏是个啥,她可厉害得很,家里就她一个女人,老的小的,都被她拿捏,寻常女人嫁到他们家,还不得被婆母压制得死死的。”
邓钰还以为李殷氏在村子里人缘很好,没想到这群成精的老妇人也不是那般好糊弄,就李殷氏那些个心思,早就被她们看得透透的。
只是她更想不到,那个四团村的女人,还真跑李殷氏家去了。
阳承弼那个臭不要脸的,真是艳福不浅,莫名穿书之后白捡一个媳妇。
“是啊,想当初还相看过祁金氏哩,别看祁金氏泼辣刻薄,家境是真不错,娘家里出了两个秀才,自个儿还会读书识字,她爹家中兄弟几个也都是有出息的。”
“若不是嫁给祁家,而是嫁给二虎子,如今哪至于年纪轻轻成了寡妇。一个妇道人家,操心一大家子的事儿,家里也没个主心骨儿,不容易哟。”
“要说这祁金氏的想法还真是古怪,有大把的银子不藏着攒着,全用来买村中荒地。那地荒了那么些年,不开垦个几年根本不会有好收成,她买来做啥。”
“听说她连家中的地都不耕了,养了成群的鸭子,也不知道咋想的,难不成还想靠卖鸭子做买卖?”
几个老妇人哄笑说:“果真还是年轻,不懂得营生。要说啊,还是因为祁老婆子性子软弱,被儿媳妇欺负到头上,半点做不了主儿。”
邓钰听她们说来说去,竟是说到她的头上。
左右还是那么点儿见识,邓钰懒得和她们计较。
抱着福宝起身,晃晃悠悠走开了。
有眼尖的老妇人瞥见邓钰的身影,变了变脸色,问道:“你们瞧,方才走过去那个,是不是祁金氏?”
另外的老妇人眯着眼睛望过去,“是她,她方才一直在后头?”
背后说闲话,还被人听见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祁金氏可不是好惹的,也不知道方才那些话她听到没有。
想到她有听到的可能性,顿时没有了闲聊的兴致,起身拍拍屁股,各自散了开去。
邓钰逗着福宝走到河边。
这个点儿,河边居然还有人在洗衣裳。
邓钰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闻声抬起头来。
是个圆脸的女人,瞧着脸生得很。
对视上一眼,女人朝邓钰笑了笑。
察觉到她没有恶意,邓钰也回了个笑,冲她点点头。
天色慢慢开始有些暗下来。
邓钰瞥了眼,看到女人的盥洗盆里还有不少衣物。
一会太阳落下,村子里没有灯,黑得很,在河边走着十分危险。
本村的人几乎不会在这个点出来洗东西。
邓钰劝了她一句,夜里路黑不好走,还是明天一早再来洗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