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媒人来给金巧巧说亲,说的就是万祥村的李二虎。
听说是男方那边要求要个会识字读过书的姑娘。
山沟沟农村里男子识字的也不多,何况在男尊女卑的大绥朝,识字的姑娘那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只有一些家境了得的人家,才会让家里姑娘识字读书。
金巧巧便是其中一个。
倒也不是她家境了得。
而是金巧巧的爷爷是十里八村第一个考上秀才的人,没有那些个迂腐的思想,打小便让金巧巧识字读书。
李家好不容易寻得一个识字的姑娘,打听一番,却听说金巧巧这个姑娘除了肚子里有点子墨水,洗衣做饭,女红耕地样样不会,为人刁蛮泼辣,不好相处,当下便拒了这门婚事。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金巧巧好巧不巧嫁给了同是万祥村的祁战。
而这个李二虎,挑三拣四,至今未娶。
阳承弼满脸嫌弃,“我什么时候纠缠你了?”
“娘!”
祁子东见有人纠缠他娘,立马就冲了过来,将他娘护在身后,“李二叔,我娘她不心悦你,你为何总是纠缠她?”
“就是。”祁子西点点头,“爹虽然不在了,但有我们兄弟几个在,你别妄想打我娘主意!”
“我哪纠缠她——”阳承弼想解释,可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大哥二哥回来后,老三说娘抱着盥洗盆出去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兄弟三人便来河边寻,谁知却看到这个老光棍又来纠缠他娘,“你方才不就是在纠缠?大伙都长着眼睛看见了,你还不想承认?!”
有些人家吃饭早,这会已经吃完出来了,李二虎过去和金巧巧说话,不少人也是看见了的。
阳承弼自知理亏,狠狠瞪了邓钰一眼,气汹汹走了。
“娘,别理他,以后他再敢来骚扰你,我和大哥二哥定不饶他!”
看到阳承弼吃瘪,邓钰憋着笑,心中偷着乐开了花。她控制自己表情,努力不笑出声,“走吧,回家吃饭去。”
祁子东将她洗好的衣物都装进盆子,把盥洗盆扛在肩上,一家四口乐悠悠往家走去。
邓钰心中美滋滋的,打量着自己三个儿子。
老大今年再过几个月得有十八了吧,个子很高,长得也结实,尤其是脾气好,不怕吃苦勤劳肯干。
老二也有十四了,白白净净,瘦高瘦高的,脾气虽然急了点,但是胆子大,身手了得,做起事来绝不含糊。
老三今年十二,长得是眉清目秀,虽是平日里跟个窜天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但胜在乖巧可爱,听话懂事。
不得不说,金巧巧这人不咋地,生的儿子却是极好。
白白给邓钰捡了个大便宜。
晚饭时,邓钰让老大将下午老三抓的鱼给炖了,满满一锅鱼汤,飘香四溢。再加上中午剩的小半碗猪肉,配上白花花的大米饭,所有人风卷残云很快将一桌子食物消灭。
“娘,这是今日买完东西,剩的四百五十文,换成零钱都在这儿了。”一百斤大米花了两百文,给张稳婆送去二十文,爹的牌位三百文,香炉蜡烛三十文,剩下四百八十文,一分也没少。
邓钰接过钱,四小吊钱,一吊钱是一千文,一小吊是一百文,她数出三小吊放在老大手里,“都是要当爹的人了,很多事自己能拿主意,想买什么就买,不必来问我。”
“老二,这是一百文,你收着,再有一两年你也该娶媳妇了,平日里把自己收拾收拾干净,别那么糙,否则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邓钰把零的那五十文给了祁子南,“老三,这是你的。少买些糖吃,小心坏牙。”
祁子南不太服气,辩解道:“娘!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早就不吃糖了。”
邓钰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像是要感冒的征兆,心中放心了许多,她笑了笑,“在娘心中,你们永远都是孩子。”
“老大媳妇,这是你的。”邓钰又从自己的腰带里摸出一百文。
“嗯?”田香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小吊钱,“这,是给我的?”
“给你你就收着。”邓钰把钱直接揣她手里。
足足一小吊钱,捏在手里沉甸甸的,田香兰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多钱。原以为娘能把钱分给大家已经是不敢想的事,却没想到她也有。
邓钰把剩下的钱藏进腰带里,“都收好了啊,各自的钱自个儿花,想买什么都可以,不必和我说。”
几人不敢相信地把钱放进衣袋,自打出生以来,他娘还从未让他们摸过钱。
即便是成了亲的老大,农忙过后所有的收成也是他娘直接把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他们想着兴许是知道爹没了以后,娘受了刺激,这才对他们越发好起来。
晚饭过后,邓钰早早洗漱一番躺在床上,下午洗了两个小时的衣服,她的老腰都快断了,劳动过后身子累得慌,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