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益州黄麻纸。
蜀纸历来是皇家贡品,尤其是黄麻纸,更是被大唐宫廷器重。
余简在前世贵为光禄寺少卿,自然是没少见这纸书写的公文,就是她案头也堆了一沓厚厚的黄麻纸。
另她惊恐地是,这纸真的可能就是出自她的案头!
黄麻纸的右下角赫然是一朵盛开的寒梅……
独一无二。
这张轻飘飘的纸虽被塑封着,却越发让人觉得烫手。
她本就性情寡淡,与人都是点头之交,能进入她书房的更是屈指可数。
但唯有一人,从来都是畅通无阻……
余简不敢再想象下去,强撑着精神看这纸上写的内容。
越看越是胆战心惊。
景云元年,余闻达认主太平,助其皇室争斗,后落败,太平身死。开元二年,余闻达改名钟闻流迹长安,由幽王举荐进入内廷光禄寺。为报旧主之仇,他利用职务之便,利用食物相生相克,让玄宗子嗣凋零。开元六年末,终被玄宗发现,赐死抄家。
他早年有一子一女,为报仇狠心送于他人。却未曾想血脉相连,该女子几经辗转竟然成为他的徒弟。他早已料到结局,却终不忍女儿丧命,遂遣其远渡重洋,且安排亲信在广州府接应。
余闻达……钟闻……
余简的视线逐渐模糊,手不自觉地颤抖,整个人瘫软在地……
怪不得,怪不得家中几个孩子,爹娘却独独看她不顺眼,总是打骂……
怪不得,怪不得师傅总是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怪不得他有时候总用可怜又可惜的目光注视着她……
师傅,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可是兜兜转转,她在抵达广州府的前夜,丧命在南海,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呵呵……”
一缕轻嘲溢出唇间,她咬紧银牙,把手中的纸紧贴在心口。
命运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让她一直在父亲身旁,却有亲不能人。
命运又何其残忍,让她重活一世,竟然成为了余氏后人。
真是……
荒诞到离谱!
……
余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张黄麻纸原样被锁在了箱子里,就像从未被发现过一样。
她脑海里大唐和现代的画面交织闪过,师傅的脸、爹娘的叫骂、宫闱中各色贵人……
半夜里,竟然发起了高烧。
余奶奶还在纳闷,孩子平日里有时候起得比她还早,今天都快过十点了还起床,正巧黄暖也过来找她。
等两人发现的时候,余简整个人都快烧糊涂了。听到有人喊她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半睁眼,竟甜笑着摸了摸黄暖的脸,说了句:“师傅,你怎么变年轻了?”
黄暖:……
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嘴唇干裂,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咽口水都生疼。余简抬了抬胳膊,感觉浑身被碾压过一样,到处犯着酸痛。
手刚想摸往床头边拿水喝,又被什么牵扯住,她这才发现,手背上覆着吊针,而头顶上方,透明的输液袋里,还有大半袋的透明液体。
再看,四面白墙,帘布隔开,这里是医院。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三楼的阁楼中,后面的事情却是完完全全没有什么印象了。
“你醒啦?”黄暖拎着保温杯过来,看见余简睁开了眼,眼前一亮,又碰上她疑惑的目光,语气有些责怪,“你发烧都快要40度了,要不是我去找你,等发现的时候估计脑子都要烧坏掉了!”
余简想说话,尝试了下却发不出什么声音,眼神飘了飘。
黄暖说:“奶奶在外面打电话,等会小辫子送饭过来,饿不饿?”
说罢,赶紧拧开杯子,里面是她刚刚兑好的温水,又把病床摇起来,扶着她喝了半杯水。
得了水份的滋养,余简喉间好过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说:“谢谢。”声音却犹如公鸭一般,粗犷又沙哑。
黄暖扑哧一笑,又心疼地摸了摸她打着吊针的手,手背冰凉,连忙拿被子盖住。
“阿简醒了?”余奶奶打完电话,也走了进来,看着孙女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你爸爸明天回来。”
余奶奶也是被吓坏了。前有溺水,后又发烧,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咋了,这两年频频出事。思来想去,给儿子去了电话。
余爸爸也是慌了神,这闺女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进医院了。把找铺子的事情扔给了余建平,二话不说买了最近的票回绕乡。
“不……”余简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叫她爸回来,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过两天就好了。
余奶奶把她露在外面的脚丫子放回被子里,小姑娘的脚踝纤细得一掌握住还有空余。
余奶奶垂下眼,嘴角下沉,原本就皱纹满面的脸上更是一副严肃。
余简说话吃力,跟黄暖交换了一个眼色,黄暖立刻挽住余奶奶的胳膊,讨巧跟说着:“奶奶~最近天气太热,阿简肯定是空调打得太低了,她都不盖被子的!”
朝着余简又挤眉弄眼,余简拼命点头,就是就是。
这时,又有人进来,啪哒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