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去,厅堂里只剩下了陆千凤、江希遥与尘染三人。
陆千凤细细琢磨了一翻,不知他到底有什么隐事。但想着他出手为山海镖局解围,还是面上露着喜色,“湛家与江家素来交好,只可惜一直无缘与你会面。”
江希遥拱手,“希遥平日里喜欢待在自己的小园子里,甚少在外走动,故而从未前来请过安,还望陆前辈见谅。”
“无妨无妨,你曾仗剑救我一干镖师性命,又曾相赠美酒作贺小女的及笄之礼,说起来也算是咱们的缘分。”想着,她又说,“你大哥一直喊我凤姨,你也就跟着叫吧。如今两个孩子的婚事提上日程,你若再喊我前辈,听着也是有些生分了。”
“您是长辈,本来您说的,希遥理当遵从。”江希遥想到了什么,微微低了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看着她的衣摆,“希遥不善言辞,但想请陆前辈先听我说一个故事。”
“故事?”
江希遥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女使,“肯请陆前辈屏退左右。”
陆千凤眼神示意了下,身边伺候的,还有门外站着的,都退了开去。她倒是不知道,一位她未曾谋面的晚辈,是有何故事,需要如此郑重其事。
“是一个只能说给您听的故事。”江希遥恭敬地说。
尘染听他这样说,心里嘀咕了一下,既然是只能说给陆总镖头一人所听的旧事,何为江公子要拉着她一起留在这里呢?
陆千凤没来由地喘了喘,咳嗽了几声。
尘染在江希遥的眼神示意下,走上前,“陆总镖头,您恐是日间的雷公藤之毒尚未完全却除,容尘染先为您诊脉。”
陆千凤颔首,伸出手腕给她号脉,“我已卸了任,尘染姑娘还是换个称呼吧。颜儿方才说甚是喜欢姑娘,若你不嫌弃,可喊我一声凤姨。”
“尘染何德何能,还是跟着江公子,喊您一声陆前辈吧。”尘染细细琢磨着脉象,已是心中有数,她端起茶壶斟了一盏茶,“您请多饮些茶水。”
她只拿了两份心思答话,并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妥。
江希遥却很开心,吟儿与他同气连枝,说要跟着他一起喊,这误打误撞地,倒也是对的。
盯着陆前辈喝完了一盏茶,她退至江希遥身旁,“陆前辈的心经平稳,想来已无大碍,您请放心,江公子也可放心。”
陆千凤手中端着茶盏,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孩子,你特意将尘染姑娘请来看护我的脉象,究竟要与我说什么故事?”
对于他接下来要说的故事,江希遥从没在心里打过谱。师父临终,交代得那么简洁,他怕自己讲得不好。本来吟儿在,师父的一字一句有她的好记性会记着,他完全不用操心的。
现如今,人是在,却没了记忆。
江希遥舒了一口长气,“陆前辈,希遥一身武艺,师从逍遥剑。”
“咣当”一声,陆千凤手里刚刚要放下的茶盏,碎裂在地。她听到了什么?这么多年,她从刻意回避这三个字,到后来渐渐听不到这三个字,如今时过境迁,「逍遥剑」居然又出现了。
江希遥从袖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匣,双手捧上,半膝跪地,“恭祝陆千凤前辈五十寿辰,希遥奉家师之命,呈送贺礼。”
厅内鸦默雀静,寂然无声。
陆千凤看着眼前的这位江二公子,看着他举着的锦匣,久久,才颤抖着嗓子开口,“当年逍遥剑传宗到第九代只有两位徒弟留名江湖,敢问你的师父,是,哪一位?”
江希遥没有起身,两手端着锦盒,“家师便是师兄,逍遥剑酒指。”
陆千凤像是卸了半身力气,「酒指」这两个字,像是前世的事,“他,他为何自己不来?”
“回前辈,家师,已于八年前,与世长辞了。”
听罢,陆千凤克制着气息,紧紧攥住了衣裙,“你胡说!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比我早走!”
“师父与体内的蛇毒抗衡了数十年,终究熬不过毒素渗入心脉,走了。”江希遥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仿佛时光流转。他侧头看了一眼尘染,那日她哭成了泪人,她从没那么伤心过。
陆千凤完全不能接受他说的,“你说蛇毒?”
“是的,很厉害的蛇毒。师父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我也是直到他老人家临终,才知道他原来一直都中着蛇毒。”说话间,他抬头看向眼前的陆千凤,见她红了眼眶,不由得,他的眼角也悄悄泛上了红,“师父临终,交代希遥要在前辈五十大寿之日,将此份贺礼呈上,故而今日希遥出现在山海镖局。此乃师父遗物,希遥保管至今,总算能递呈前辈,想必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听到这儿,她终究是坐不住了,三两步冲到江希遥面前,“他说,他已经没事了。他当着我的面,说得那般气定神闲,怎么还会中着蛇毒?”
面对陆千凤追问的眼神,江希遥只能开始细细地回忆往昔,“我与师父相处十年。十年间,师父一直都在服药,药浴更是没有停过。头几年还算时好时坏,到了临终那年,每日子时,师父都会浑身疼痛,痛入骨髓,好几次昏厥,都差点没能熬过去。”
陆千凤不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