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染从来没有被这么热切的眼神注视过,她觉得不太自在。
这位公子好像已经偷偷看了自己很多回了,之前她没有在意,这下实在是被瞧得太过热切,她才会看回去。
谁知,这一看,却看到了那张俊雅素华的脸上,一粒晶莹的泪珠滚烫于眼睑处,而后滑落。
那眼神,带着孤单苦楚,仿佛有说不尽道不完的往事如烟,迷幻着他的柳叶眉眼,引人至深,我见犹怜。
尘染恍然间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一记骄里娇气的女娃儿声,喊了一句「江湖,快来呀」,尾音还拖得老长。
她四处张望了下,场内没有孩童,哪里来的女娃儿的声音?她扶了扶额,隐隐有些不适。这种不适感好似从未有过,师父说她曾患过厥症,病灶藏得深一般很难发觉很难根治,莫非这是旧疾复发?尘染控制着指力,在太阳穴处轻轻按压,是以缓解。
按压时,她借着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位公子不着痕迹地拭去泪痕,低着头,似是一头孤单的小鹿,招人心疼。
尘染蹙眉,这感受,她说不清,但不太喜欢。
“哐当”一声。
正中的宾客位上,突然传来了茶盏被砸碎的声音。有位商贾突然捂着胸腹,痛苦难耐地倒在了地上。
“顾老板,顾老板!”身旁的友人急急忙忙地喊着。
只听着这位顾老板,蜷着身子,断断续续地说,“这,茶水,有,有毒!”
在座的绝大多数人,不,是每一位都饮了茶。有些人来得早,喝得多,有些人虽然晚到,但借由着接任式,也附和着喝了两三杯。
这位顾老板是蜀东做布匹买卖的大户,与山海镖局在生意上多是押运上等绫罗绸缎的买卖,为人老实忠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突然,靠近院门处,有一位带着佩剑的小年轻也倒在了地上。
“张师弟!”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左右皆有人倒下。
“陆总镖头!我等看着山海镖局的面子,不远而来。这就是你们山海镖局的待客之道吗?好恶毒的心肠!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是人群中的哪位怒喊了一句。
此话一出,随即引得在场沸沸扬扬地一阵怒骂怨怼之声。
主台上的陆千凤瞪着双眼,着实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赶忙举起双手,“各位!各位!莫要慌张!在场有没有大夫!赶紧先救人!”
“先救人?陆总镖头分明是在杀人,哪里还需要大夫救人!”顾老板的友人见着好友痛苦难耐,一句话就顶了回去。
“胡说什么!大夫尚未诊断,原因尚未查明,凭什么污蔑我山海镖局杀人,简直血口喷人!”湛隐见不得旁人胡说八道,何况是在山海镖局如此重要的场合上。
往来几句话的时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场内百十号人,如此光景,确实也有些奇怪。怎么可能同时这么多人出事?老管家在湛隐眼神的示意下,带着小厮们开始四处安抚照顾着。
主宾位上的连三公子也捂着肚子,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身边同道而来的姑娘赶忙询问,“连三公子,你怎么样?”
“骆姑娘,绍雨好像也不太舒服。莫不是这……茶水真有问题?”
“我只喝了一口,但我没事。”骆水清侧头去看身旁的几位公子,刚想问他们有没有事,但她见了江大公子一额头的细汗,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朝着单渝道,“你呢,我看你也喝了茶,你有没有事?”
单渝突然被点名,他暂时没有什么感觉,“我没事,卿安,你呢?”
“我只吃了果子,并没有饮茶。”江希遥从进来到现在滴水未沾,他的目光下一刻就追着尘染姑娘而去,见她已经离开座位,他也跟着起身,“单渝,照顾好我大哥,我去看看!”
江希遥想着她应该也没事,人姑娘的一举一动都收在他的眼下,她吃过两个果子,同样并未饮茶。
尘染来到第一位倒下的顾老板身旁,她抓起顾老板的手腕,准备号脉,“这位兄台,麻烦帮我按住他,我是大夫。”
友人听她说是大夫,赶紧配合,死死地按住顾老板的手臂。但顾老板哀嚎地厉害,翻来翻去,不一会儿,开始口吐白沫。
“大夫,他,他,他没事吧!”
尘染不避污秽,掰开顾老板的嘴,检查了一番,“他之前有没有提过身体不适?”
“没有,昨夜我还与他一起喝酒,人好的很。”
尘染又去检查了他的眼白,“他今日是什么时候来的,进来后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友人见顾老板的样子越来越吓人,突然觉得自己也不太舒服了,他捂着肚子,“大夫,我也难受,肚子疼,阵阵恶心!”
“先回答姑娘的问题。”江希遥来到尘染身边,盯着那友人,一脸不悦。
友人被他的气势镇住,颤颤地说,“我与顾老板同道来的,巳时,我们巳时就来了,进来后他喝了好多茶,吃了好多果子,具体多少,我也不没算过。”
江希遥在尘染身边蹲下,“姑娘,有何判断?”
她看了江希遥一眼,“你没事?”
“我没事。”
她从发髻上取下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