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渝开心了。
有了江希泽,不但两位江公子没空联合怼他,他还能反客为主,“江希泽,你的脾气真是比我还不如,游园有关叔好酒好菜照顾着,待一晚上也不委屈你啊。”
“所以我特地用了晚膳才出发的,也是馋了关叔的手艺。”江希泽笑着放开了他二哥的袖子,在冰玉搬的椅子上坐下。
江希遥整整歪了的衣襟,替江希泽摆上酒盏,倒了醉桃香,“坐下喝一杯吧,别中了暑气。”
“还是二哥最疼我了,”江希泽的酒量一般,只浅饮了一口,“哎呀,在井水里泡过了吧,竟这般沁凉!”
单渝笑嘻嘻地邀功,“可不是,我下午就泡上了!”
“冰玉,你去打盆水,再把我的药箱拿来。”江希泽放下酒盏,“单渝哥,我先给你诊个平安脉,再与我大哥二哥说事儿。”
单渝当年的伤是江希泽医治的,算是他的第一个重伤患者。所以他特别珍惜这位被他救活了的病人,见一次诊一次,从未间断。
江希泽只有在看医问诊的时候,才像个大夫,他在水盆里洗干净双手,同时利用井水的温度将自己手中的热气给降了下来。
诊脉,是很讲究指触的。
单渝乖乖地伸手,在把脉这件事上,他从来拗不过江希泽。
三指定位,以指腹按触脉搏,不一会儿,他松了手指,“单渝哥,半年不见,你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厉害厉害,把个脉还能诊断出这些?”单渝这两年每天乖乖地按照他师父临终的训诫,日日晨起一个时辰练外功,睡前一个时辰修内息,“我以前总觉得身体很重跟不上,现在确实流畅很多了。我其他没什么毛病吧?”
“一息四至,再是健康不过了。”他并未收回脉枕,“二哥,轮到你了。”
江希遥想拒绝,“日间,娘已经给我诊过了。”
“二哥,听话。”江希泽又拽了他的袖子,“你昨日用过膳了,莫非今日就可以不用了吗?”
不由他二哥分说,江希泽很是认真。
眼下,院里院外分明有好几人,却静得仿佛晚风之声都清晰可闻。
指尖轻搭脉络,江希泽的眉头微皱,又搭了他另一只手,“二哥,最近心思似乎更重了……”
江希宸关切,“二弟是有什么心事吗?”
“白天琴姨给诊脉的时候也说他整天胡思乱想,晚上爱做噩梦,”单渝插嘴,“这次我去游园找他的时候,你们没看见,跟丢了魂一样。”
江希遥抿嘴,“我很好。”
单渝白了他一眼,“你说了不算,这得要大夫说了才算。”
江希泽继续问诊,“单渝哥,你说二哥丢了魂,彼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时候?
单渝回忆着,当时下午到了游园,他好像记得卿安说了一句什么,于是灵光一闪,他看向江希宸,“恒平,山海镖局有什么人或者事,是与卿安有关的吗?”
江希遥眼神一震,体内气血翻涌,有些头疼。不得不说,单渝这跳脱的心思,真的异于常人。
“山海镖局?”
是啊,江希宸从来没有问过他二弟,为什么突然要去参加寿宴,甚至,他们家里谁都没有问过。提前了小半年就让素玉来江宅交代,到底是何原由,能让他这般积极?这江湖上的事,他明明从来都不闻不问的。
“我累了。”江希遥打断了他的思绪,起身往屋里走去。
院子里留下了江家两兄弟与单渝面面相觑,这里肯定有文章。
单渝简单比划了下,江希宸懂了。
“既然二弟累了,咱们也散了吧。”江希宸也起立,“单渝,这剩下半壶醉桃香,我拿走了。你今日从游园来,想必也与二弟一样累了,就早早休息吧。”
“唉唉唉,别走啊,我还能喝!”单渝紧追着江希宸出了院子。
江希泽慢慢收着药箱,感觉有些奇怪。
气血循行是构成脉象的根本,各种细微变化都隐示着就诊者的真实情况。他二哥的脉象并不是说有多严重,若硬要寻思一个描述,就是觉得萎靡,暮气沉沉,不够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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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遥一回到屋里,就去榻上盘腿开始调息。
他真是高看了自己。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日里被娘诊脉,夜里被三弟诊脉,他们说的都没错。过往回到江宅,他存着一丝信念,可以忍着,压着。让自己不犯傻,不做蠢事,逼着自己不辜负所有人对他的情谊。
如今,让他彻底放下的契机已经出现,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江希遥的床头有一个暗格,格子里有一个上锁的锦匣子。摸出钥匙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件物饰,一块玉牌,一颗骰子。
沉思过往,愈是久远愈是清晰。脑海中的影像回到儿时,凄凄惨惨,历历在目。
他自幼与满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温病饥荒,居无定所,生活对于他从不是易事,他也从来不敢问娘这样苦苦熬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即便再苦再难,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