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崔根和媳妇都吃惊地看着他。
崔槐接着说:“你要是去了,什么也不用你干,就是和三四个弟兄一起,守在戏院里。要是有什么人捣乱打架,你们就把他赶出去,就这么点事。”
崔槐说了这一大套,就有些兴奋地看着他们。
“那,戏院给关饷呀?”李秀兰最关心这个。
“戏院当然要给一点,另外,刘老板也要给一点,加起来就不少了。”崔槐说。
“那,为么刘老板也要给呢?”崔根媳妇好奇地问。
“戏院给刘老板交保护费呀。这个不用你们去收,人家按月交给刘老板。”
“我们守在那里就完了?”崔根忍不住问。
“可不是,守在那里就完了!只要没人捣乱,就什么事也没有。你还可以看看戏呢。多好的差事呀!我昨天跟刘老板说了,人家今天就答应下来了,还给你挑了一个好场子。兄弟,更新舞台可是上海四大舞台之一呀!天天晚上都是满座的!全是名角!”
崔槐兴冲冲跑来,原本是想报一个好消息的,这么好的差事现在可没地儿找了。
可看他们的模样,似乎还有些犹豫。
犹豫的,其实就是崔根媳妇李秀兰。她犹豫的还是在帮这个事,弄来弄去,不过是由青帮换到了洪门。她宁愿崔根日子苦一点,也不希望崔根在帮。
但这个话不好说出来。崔槐就在洪门,她总不能说洪门不好吧。所以,就没出声。
崔根的眼睛就在媳妇脸上转。
他其实无所谓。槐哥一片好心,想给他找一个安稳点的好差事,他心里挺感激的。但要是媳妇不乐意,那就没意思了。
崔槐见他们不出声,不想弄得自己下不来台,就说:“你们也别着急,再想想吧。要是愿意呢,明天后天就给我个信,我也好给刘老板回个话。”
到了这时候,李秀兰也不能不开口了,就说:“槐哥,真要好好谢你,崔根的事,都是你替他着想。你容我们一天吧,回头一定给你回话。”
崔槐看明白了,崔根的事是媳妇做主,就说:“倒也不用急。我就是看着这个差事不错,怕时间长了,刘老板又给别人了。明后天给我回话吧。”
他这么说着,就起身要走。崔根夫妻两个就拉他吃了饭再走。
他们自然是拉不住,只得任由他走了。
崔槐一走,崔根就眼巴巴地看着媳妇,盼着她点一下头。
槐哥这么仗义,不答应他怪对不住人的。
李秀兰也瞅着丈夫,也看出他是肯了,就说:“槐哥不是说明后天吗?你明天找桂大哥问问。桂大哥要是说好,你就去。其实,我就看着你在哪家铺子里,替人家盯盯摊子,守个门面,我就挺知足的了。吃饭吧,明天再说。”
崔根见媳妇这么说,连忙点头说:“成,成,明天我问问桂大哥。”
他其实知道桂大哥的心思,反正都是替桂大哥打探消息,青帮洪门都是一样的。他估计,桂大哥一定会同意的。
5-16
桂龙海离了崔根家之后,顺方浜路向东走,到了民国路就拐向北,经过闵行路和真如路,就到了德兴馆。
德兴馆算得上是一家老字号,据说始建于光绪九年。当初它只是一家小餐馆,因为生意兴隆,才建起来三层的楼面。
德兴馆经营的是上海本帮菜。上海本帮菜有一道著名的菜,叫“虾仔大乌参”,就是德兴馆首创的。其他有名的菜还有:竹笋腌鲜、虾仁鱼唇、鸡骨酱、青鱼秃肺、扣三丝、冰糖甲鱼、下扒甩水,等等,样样都是名菜。
南市比较有钱的人,都喜欢在这里请客,既好吃又有面子。不过,订位子要早,晚了就订不到了。
桂龙海还没走到德兴馆,一眼就看见那位年轻英俊的梁参谋梁金凯。
梁参谋穿着一件浅灰色纺绸衬衫,潇洒干练地站在店门口,正向两边张望着。
桂龙海不敢怠慢,急忙小跑着过去,老远就向他伸出手,满脸都是谦卑的笑容。
他连声说:“哎呀,梁参谋,梁参谋,对不住,我来晚了,来晚了。”
梁参谋露出平和从容的微笑,握住他的手说:“桂科长不晚。咱们约好了是晚上六点钟,现在还差五分钟呢。桂科长快请,翟处长在上面等着您呢。”
桂龙海跟着梁参谋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宽敞的雅座。他看见,大圆桌后面,只坐着翟处长一个人,这倒让他有点意外。
翟处长起身和他握手,并请他上座。
桂龙海坚决不肯,一定请翟处长坐在上首,这才在他身边坐下。
桂龙海随意问:“翟处长,怎么不请耿秘书也来?人多还热闹一些。”翟处长淡淡地笑着,说:“有些事,人还是越少越好。”
桂龙海心里快跳了几下,感觉到今天事情的严重性。
他仍然随意地说:“翟处长,我吧,不过是个小科长,让您这么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
翟处长微笑说:“这个事嘛,我看有两点。一个呢,我早就听说,桂科长在上海这个地面上,用上海话说,叫做路道最粗,是没人可比的。二一个呢,有些事,只能跟最可靠的人商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