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阵哄闹。
严齐用白粉笔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写下“梦想”两字,她拍拍手上的灰,扫视着教室里激动的交谈着的孩子们,只有坐在角落的那个孩子一言不发。
严齐敲了敲桌,随即开口说道:“今天的口语交际课是梦想,那么大家的梦想都是什么呢?”她有些期待地望着这群十来岁的孩子。几人一番踊跃地举手发言,严齐把目光落到了那个角落里的孩子:“束简,你的梦想是什么?”束简站了起来,目光坚定:“我的梦想是当一名侦探。”班上同学皆笑了出来。
“现在当什么侦探啊,没看报纸吗?因为查案而卷入纷争后,被派出的人刺杀的新闻可不少。”张昭站了起来,对着束简就是一顿冷嘲热讽,“你不会因为你父亲犯罪坐牢判死刑所以心有不甘吧。还是说你有什么精神病?”束简攥紧了拳头,想冲上去给张昭一拳。好在严齐及时制止:“张昭,不可以嘲笑别人的梦想,也不要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接着示意束简坐下,这才让束简内心的怒火平息了几分。
“嘿,我说,”坐在束简旁边的女孩,许纯拍了拍束简的肩膀,“你真的想当侦探吗?”
“滚啊!”束简低吼了一句,但过了几秒又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是的,请不要质疑我的梦想。”许纯被一乍一乎地有些不知所措:“可能他的心理真的有些问题吧。”
束简因为这个梦想被嘲笑了几年,与其说是因为梦想,不如说是他父亲的所作所为。镇上的人们见了束简都会远离三分。“愿上天保佑,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变成像他父亲一样的人来祸害我们。”“当侦探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他的母亲受的刺激也够大了吧。”几年来,束简习惯了人们对他的恶语相向。但至少班上的严齐老师不会因为他的家庭而区别对待,而是用心照顾。目前来说严齐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
由于早年间的经历,他的个性也比同龄人要成熟,性情要更加冷淡。本身就没有朋友的他只是愈加厌烦世间的一切事物。
“束海…是你对吗?”余幸坐在地上,用黯淡无光的眼神看着刚放学回家的束简。束简“啧”了一声,回到房间把书包放到椅子上后,用家里仅剩的食材做了一碗粥盛给余幸———他的母亲。
自从几年前束海因犯罪被判死刑后,余幸就变得疯疯癫癫了。
把一碗粥递给余幸后准备抽身回房间的束简感觉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低头一看,正是余幸。余幸抱着束简的腿,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她又紧抓着束简的裤腿:“束海…别离开我……”束简无奈地用力抽开腿,蹲下看着余幸道:“母亲,不,余幸。你好好看着我,我是束简,不是你的丈夫。”不知已经是多少次,余幸把束简错认成束海。
“余幸女士,等我把书念完,我一定会把父亲的案子重新整理彻查。现在请你回房间好好睡觉,可以吗?”束简用了比较重的语气,余幸也只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跌撞撞摸索到房间里去。束简跟在后面,只见余幸缩在床头,咕哝着稀奇古怪的话语。束简暗自叹了声气,默默为余幸关上房门。
翌日,束简所在的学校进行了一场测试。当天下午,束简被叫到严齐的办公室谈话。
严齐拿着束简的成绩单,有些苦恼:“束简啊,我知道你偏爱理科,但文科也同样重要,不是吗?这也对你的梦想有大用处。”束简微微低下了头,表示歉意。严齐把束简拉到身侧,从桌上抽出一个塑料盒递给束简,示意束简打开。
束简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阵香味扑面而来。
“学校最近粮食紧缺,我知道你们都吃不饱,所以从自己家的牧场抓了几只鸡,用来烧了给你们吃。”严齐微微笑着,“要不要尝尝?”
束简把盒子盖上,还给严齐:“抱歉老师,我就不用了,您还是给他们吃吧。”严齐笑了:“你以为我是给你一个人吃的?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把这一盒烧鸡拿到教室去,和他们分享怎么样?”束简第一次在严齐这里感到了为难,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呃,严齐老师,如果您想为难我,就不必用这么另类的方式了。”严齐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我只是想让你在班上交几个朋友罢了,所以,拿过去。”
束简动作僵硬地接过盒子,朝教室门口走去。他犹豫不安,因为他并没有想过交朋友这一事,但这是严齐的要求,是他敬重的人的要求,他还是走了进去。
班上的孩子齐刷刷把目光转向束简手中的盒子,看着他经过讲台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出意料的,总有几个好奇心强的人凑过来询问。“严齐老师给你们的,你们自己拿吧。”束简用着极为淡漠的语气说着。
几个同学高兴地打开盒子,接着就吃了起来。束简不习惯热闹,一个人挤着溜到了小操场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看起了书。
一段时间后,他独自走回教室,回到座位上,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盒子。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但接着又拿起盒子,到学校的水池边把盒子洗干净,然后放回到严齐的桌子上。
坐回椅子上,许纯拍拍束简,礼貌说了声谢谢。束简一时之间有些发愣,没有回应许纯,拿起书听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