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声轻的近乎于没有,夜晚刹那恢复寂静。
这个时节还不到昆虫夜鸣之时。除了远处的枪炮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田蓝精神高度紧张,这不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面对可能遇到的敌情,也不是她跟陈立恒搭档的时间久了,对后者产生了依赖心理。
而是以前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她丢了小命。命反正是她自己的,她又从来不认为穿越者可以享受特权,是打不死的小强。所以即便为了抗日事业牺牲自己,她也认为理所当然。
但现在不同啊。卡秋莎是空间送给他们的,鉴于空间的特质,这相当于就是人民对她的信任与认可。这种信任认可沉甸甸的,她接在肩膀上了,就不能辜负。
她害怕自己会辜负了人民的信任,对不起那么多克服恐惧,放弃安逸生活,积极投身到抗日事业中的人民大众。
田蓝深吸气再呼气,努力让自己镇定点儿,好好分析外面的枪.炮声。
这声音应当不是训练。
因为这一个月以来,日本人已经被他们游击队和其他民间抗日组织搞得焦头烂额。应对层出不穷的袭击就够呛了,日本鬼子哪有时间三更半夜在户外搞什么训练。
既然如此,那交战的双方是谁呢。会不会是游击队队员被日本人的侦察机发现了?所以他们陷入了包围圈,遭受了日本鬼子的炮火攻击?
不会吧,按道理来说,游击队的撤退方向应该不在这里。除非事情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糟糕,能够动用炮兵,那应该是日本鬼子的大队了。一个大队足足好几百人,他们的武器一点儿也不比自己这边差。到时候两边交起火了,吃亏的肯定是游击队呀。
田蓝真是忍不住了,她很想发射火箭炮,直接轰了日本人。
可她又担心两边距离太近,卡秋莎眼神不好,要是冲到游击队的方向去,那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方的炮.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田蓝感觉自己也变成了炮.弹,被高高地抛到空中,然后瞬间爆.炸。
她下意识摸出了怀表,看了眼时间,惊恐地发现,原来半个小时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短。
钟表已经指向了陈立恒跟她约定的,让她立刻撤退的时间。
田蓝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准备发动卡车。她没有大车驾驶证,但她在驾校里开过大卡车。现在上阵,应当问题不大。
可是没等她发动引擎,陈立恒突然间跳了出来。他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到她就庆幸不已:“幸亏你没走。”
说着,他就让田蓝离开驾驶座,自己坐了上去。
田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车灯亮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外面还站着位男青年。
这之前他们准备攻打日本鬼子的炮楼,结果叫宁远自卫团抢先一步的那位。
那青年同样气喘吁吁,脸上全是黑灰,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
陈立恒喊他让开,然后开着卡车往前挪了一段位置,调整好发射架,接着,那熟悉而刺耳的声音又一次划破了夜空的沉寂,然后白色烟雾腾起,轰然的爆响似乎要炸塌整座山。
田蓝第一次离卡秋莎炮弹降落的地点如此近,她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卡车外的男青年更夸张,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他展现出了同志的情谊。虽然已经怕成这样了,但他还是勇敢地爬了起来,跑过来拼命怕卡车门,口中大喊大叫:“快快快,快跑,地龙动了。地龙会吞了这些鬼子的,我们赶紧走吧。”
陈立恒解释道:“是炮.弹爆.炸的动静,不用害怕。”
他这回没有打一炮就跑,而是赶紧填充炮弹。
田蓝给他帮忙,忍不住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自卫队队长插着手站在旁边,想要帮忙,又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就只能干看着。
陈立恒也不阻止他,只自己手上忙碌,说了等于没说:“阴差阳错,账记在他们头上了。”
远处的山谷已经起了火,一大片天空都叫烧得红彤彤的,在短暂的哀嚎声之后,天空下又响起了零星的枪.炮声。
可是不等这些声音密集,卡秋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这一回,田蓝感觉山都塌了,而且这炸出的大坑直接通往黄泉路,否则日本鬼子怎么都没动静了。
夜空诡异地安静下来,除了火烧枯草和树木发出的毕博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安静更加像是死寂。
就在田蓝忍不住想要发出声音时,山上突然冲下一队衣衫褴褛人马。他们口中喊着:“山崩了。”,然后拼命往前跑。
陈立恒想开口喊住他们,不是山崩,而是炮击。结果山上真落下了石头,还越落越多。吓得他赶紧开着卡车往前跑。
车子在前面奔,人在后面追,他们足足跑出了五六里地,才停下来喘粗气。因为山已经被他们抛在了后面,石块暂时砸不到他们头上了。唯有熊熊燃烧的烈火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鳌战。
田蓝看着跟在后面的人,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宁远县自卫队的队长赶紧拍拍胸口,强迫自己正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