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声和叫嚣声引来了团部的干部,领导正准备去堤坝上领队巡逻。
看到这边乱糟糟的,他就直接一串国骂:“狗日的,吵嚷嚷个啥,闲着没事都给我上大坝去。狗日的,老子们都累死了,你们在这儿打屁!”
那胖女人一瞧见团部干部就又拍着大腿开始嚎啕:“领导,不得了咯,臭老右要造反,殴打谋杀我们革.命干部哦!”
她喊起来,一转三折,活像是唱叹咏调。
团场干部不耐烦起来:“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
那女人跳起来非要讨个说法。
田蓝立刻抢先一步,一把将赵老师推搡老远,大吼大叫道:“你是怎么看麦子的?你怎么能让鸡吃了麦种。这么长的麦穗这么大的麦粒。我的麦种,都怪你,我还怎么做杂交实验!这麦种起码一季能亩产六百斤。我跟他们打赌来着,这下要怎么办?”
团部领导忙着去巡视堤坝,压根懒得管他们的吵闹,可是听到“亩产六百斤”这五个字时,他立刻竖起耳朵,追着问了句:“一亩地能打这么多麦子?”
跟半个世纪后动辄亩产千斤不同,眼下全国普遍小麦亩产不过两三百斤。就是三江平原土壤肥沃,气候适宜,农场小麦亩产也没超过四百斤。
现在,一亩麦田产量达到六百斤,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三江农场一年能多打超过一半的粮食啊!
团长追着田蓝问:“这麦子真能打六百块?”
田蓝一边哭一边跺脚:“你看了麦穗就知道了,有平常的两倍长,好多麦粒。一棵麦子抵人家两倍。啊,我不管,你赔我麦子,你把我的麦子赔给我!”
赵老师被她又推又攘,狼狈不堪,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应对这突然发狂的女知青,只能讷讷道:“都,都叫鸡给吃了,叫她家鸡给吃了。”
田蓝头一扭,眼睛直勾勾盯着胖女人,胸腔里发出声悲鸣:“你还我麦子!”
胖女人没想到这外来户小知青居然这么疯,情急之下只能下意识强调:“我家鸡吃的都是他晒的麦子,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别想诬赖人!”
有厚道人就暗自撇嘴,这女的真是缺德冒烟。人家老赵平常不声不吭的,就天天守在实验田里伺弄他的麦子好育种。她还故意放鸡吃麦子,真是够够的。平常这家人就爱占小便宜,动不动顺手牵羊,现在又做出这种事来,真不要脸。
“谁说没关系的?我辛辛苦苦在戈壁滩大棚里无土栽培育种的麦子。我从宁甘过来啥都没带,就带了这些种子,我们全连六百号军垦战士辛辛苦苦挑拣出来的麦种。这是我们送给三江农场的礼物!”田蓝哭得要满地打滚,“麦子被雨泡了,今天我拿出来晒,谁知道三江农场连鸡都是贼啊!还给我,吃了我的麦子吐出来!”
大家也没整明白啥叫无土栽培也不懂大棚又是个什么东西,可上升到两个军垦农场之间的礼物,那就是公家的大事了。
谁都不愿意替别人背锅。
立刻有人喊出声:“别哭了,小妹头,你再哭下去,吃下去的麦子都变成鸡屎了。”
其他人跟着嚷嚷:“对对对,趁着麦子还在鸡肚子里,赶紧拿出来。”
怎么拿?古有杀鸡取卵,今有杀鸡取麦呗。
第40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
现在的母鸡号称主妇的小银行。一家人买盐打酱油各种针头线脑, 都指望着鸡屁股呢。
不是迫不得已,谁舍得杀自家的鸡?
可尽管那身材敦实的胖女人又哭又闹还滚了一身的泥巴,场部领导仍然不为所动。尤其是自告奋勇的农场职工主动跑她家抓鸡时, 还顺带着在她家收出了一口袋麦子。
就说噻, 人家赵志远晒了那么一大滩麦子, 就一下午的功夫便叫你家的鸡吃光了?哦哟, 当真没看出来, 你家鸡成精了。这袋麦子怎么来的?不就是你趁机偷了人家晒的麦子嚒。
糟蹋老右的东西跟偷老右的东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黑五类是人人得而踩之, 根本不能被当成个人看待。但后者那是贼,而且实验田产权属于公家,这是偷盗公家财产!
田蓝尖叫:“你把麦子都混在一起了, 你让我怎么找?每一粒麦种都是不一样的!”
胖女人慌了, 矢口否认:“不是,这,这是我捡的麦子。”
结果这话踩了雷,虽然麦收过后所有人尤其是女人跟小孩都会下田捡麦穗, 但这事在明面上是绝对不允许的。眼下哪怕一粒粮食所有权都属于公家。你大庭广众下嚷嚷麦子是在农场麦田里捡的,你这就是呈堂罪证啊。
场部领导阴沉着脸, 当场下了令:“既然是鸡吃了麦子, 就杀了鸡把麦子都取出来。这些麦子是捡的, 那收回仓库!”
鸡是小偷, 那小偷的尸体自然不能被原主人收回头,交由人民群众□□消灭最稳妥不过。
农场职工原先就讨厌生性好贪小便宜还霸道不讲理的胖女人一家,这会儿又听说上堤坝的人可以免费吃鸡汤面。即便他们自己未必能喝到哪怕一口汤,大家也欢欣鼓舞地高喊领导英明。
谁不喜欢看卑鄙又爱扯虎皮做大旗的小人被当场打脸呢?
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