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再也没有响在阿莱夫的耳边了,他在无尽的黑暗中思考着,脑袋梆梆地撞着墙壁。
他失去了一切,最后得到了一副行尸走肉般的灵魂,原先的老友不能相见,就连何日去死都由不得自己,他得到了什么?
被伟大的行动感动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过了后,他又得到了什么?钻心的疼痛不间断地摧毁着他的意志,到最后,他连悔恨的能力都丧失了。
只有疼痛伴随着他,也只有疼痛了,生不如死的疼痛。
加玛吉带走了老艺术家,开了家小酒馆。
阿莱夫只能待着希来身边,成为一名隐藏在黑暗里的马车夫。
等待开始了。
“海曼少爷,您知道了吧,已经救不了我了。”
“为什么救不了你。为什么?你什么也没有说。”海曼倔强地挑眉,湛蓝的眼中含着泪,他不愿意见到人死去。
“食魂虫已经将我蚕食干净了。”阿莱夫动了动手指,“可以将我的手套摘掉,看看吧,您也感觉到了吧。”
海曼感觉到了,阿莱夫的衣服总是莫名其妙地塌陷,但是见到还是让他震惊。
手套下的手掌不忍直视,黑丝丝的气围绕着,骨上的皮肉已经食魂兽被吃尽,现在正在啃食骨头。阿莱夫的生命一点点在消失。它们像是一群蛆虫,黑暗里的老鼠。
海曼终于知道昨晚听到的细碎咀嚼声是什么了,骨头的啃食声不止存在这一个地方,阿莱夫的全身都在被啃食!
“都是一样的,我的心也在被啃食。”阿莱夫见海曼将他的领口解开,摇了摇头说。
“为什么会这样?昨天发生的事情吗?因为来到这个地方?”
“不是,海曼少爷,我最喜欢这个地方了,自从离开这个地方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我的自由,我的志向,我的朋友,我的快乐,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失去,我想回到这个地方,试一试能不能捡回来。”阿莱夫望着枫叶说,好像掉下来的叶子都是他失去的人生意义。
“为什么?”海曼失魂般问道,他的问题已经没有必要了。
“从我接到那只虫,食魂就已经开始了,这是代价,它太贪吃了。最开始被吃的是手上的一小块肉,我没有当一回事,以为是只小飞虫咬的,慢慢我的一只手被咬完了,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接着是其他的地方,咬完还会恢复,和那位饲鹰的神话英雄承受同样的痛苦。”
“一天天,一年年,它们无休止地啃咬,片刻不停、永无止境,恢复的过程又是一种酷刑。我只能将疼痛当作清醒时的催眠曲,默默纪念我失去的岁月,渴望着死去,却无能为力。但你看我,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的血肉终于不再恢复了,就是现在啊。”阿莱夫张着嘴仰着头,盯着在树枝上的枫叶,那是新生的流浪者,无畏的寻宝家,还未落入尘埃的宝贝。
海曼闭了闭眼睛,湛蓝的眼睛里闪过冷芒,握紧拳头说:“我的父亲不能救你吗?”
“他知道一切。”
“他可以救你的,我们去找他,我来驾驶马车,很快就回去了。”海曼将阿莱夫极细的胳膊搭在肩上,可下一秒,胳膊断了。
“我背你。”海曼将他慢慢架起来,脸上只有冷静。
阿莱夫摇着头说:“不了,别动了,这是我喜欢的地方,我舍不得离开。”他的手在动。
海曼只能放下,他无法拒绝,站起来摸着粗糙的树干说:“他会救你的,等一会儿,他会来的,你总是等着他,马车夫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在最焦急的时候,乘车的人来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会来的,您也知道的。”
“我不知道。”海曼摇了摇头,“我感觉他变了。”
“没有,一点也没有变。”
“他的话多了。”
阿莱夫笑了笑,说:“海曼少爷,您要照顾好自己,您已经长大了。他没有变,您只是长大了,他也将您当成个人看了。”
“阿莱夫,你这话真是伤人。”海曼蹲下来,将一片完整的枫叶递给阿莱夫,轻放着他的手中。
“你还想要什么吗?”他轻轻地询问。
阿莱夫脖子歪了一下,含着泪说:“这个就够了,我只要一片枫叶就够了。”
海曼慢慢站起来,站在正化成灰烬的阿莱夫身边,双手被他握紧,咬紧牙齿缓解情绪,静静地等待着。
就像远古传说里讲的,国王按术士的吩咐把头伸进水盆,在他很快缩回来时,人间已过了一世。
“阿莱夫。”他等了好久后轻声呼唤,语气顿的像把木剑,什么也不能斩断。
“阿莱夫,阿莱夫,阿莱夫。”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到最后,他说了一句,“阿莱夫,我还不知道我的小狗埋在何处呢。”可他只见到最后一堆黑衣服,食魂虫正在费力地啃食着最后的一堆骨头,旁边散布着火红的枫叶。
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事,对海曼来说尤其如此。
一切都结束后,他发现自己没有多少难过,最多的只是挫败和遗憾,还有其他复杂的情感,他还不能辨别出来。少年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死亡,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愤恨自己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