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神色慌张的跑到了一间屋内。
“真是太顽皮了,快将他的嘴巴塞住,舌头底下放一只脚边的老鼠,不要让他唱了。我恨不得将他的头拔下来,把他的膝盖打碎!你把他的身子塞进箱子里,动作快点。”
安娜躲在一边说着,她显得异常愤怒,双眼里燃烧着火焰,将她遮挡的头巾烧毁,坑坑巴巴的头顶露出,一道蜈蚣样子的伤疤从左耳贯穿右耳。后脑勺是个洞,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安娜,别生气了。”男人说。
“我知道了,我去给他们送饭,让他老实点,哼哼,打碎他的骨头!动作快点。”安娜捡起地上的一条布,抖落灰尘后重新包裹住头颅,深吸一口气,将盘子里的食物端出去。
一张蜘蛛网在她的头巾上漂浮着。
“阿莱夫,在刚才经过的过道上,那个放着照片的过道上,我见到了你的头像。”海曼说道。
“您看错了吧,相像的人很多。”阿莱夫摩擦着手指说。
“啊,我还真是不年轻了,一天到晚看到的都是幻觉,老眼昏花也是有个限度的。阿莱夫,你也见到威廉了吧。”海曼凑近,蓝色的眼睛如同冰箭般锋利。
“我不知道。”
阿莱夫很不对劲。
他像是坠入深海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活气。连面具都要被这极寒之气所割断,转瞬间蒙上了锈迹,即将禁受不住压迫而碎掉。阿莱夫可能自己也知道,手指时不时摸着,看样子是想要给予它点热气。
“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古堡。”阿莱夫从嗓子挤出声音道,他的话语听上去很疑惑,但他的样子又感觉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海曼。
海曼顿时感觉自己进入了坟墓,这间房子是唯一的光亮,他知道这是错觉。
他继续说着,“可能是你没有注意过。”
“不是,我在这里行走过,十分熟悉。但是我不担心自己,我知道自己会归向何处。我担心您,海曼少爷,这一段路程有些超乎我的预料,有很大的出入。”
“用不着担心,我们安坐在光明之中,四周都是鲜嫩的色彩,更何况,父亲应该知道。”海曼盯着墙壁上的壁毯,上面绘画着长着翅膀的天使,却无一例外都没有了头。
阿莱夫沉默了。
海曼站起来,拍了拍阿莱夫的肩膀。
这时候,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在阿莱夫的肩膀处往下坠,就像阿莱夫没有了皮肉,只有一层衣服和骨头,骨头都快要消失无踪迹。
手掌瞬间被冻伤,刚才的感觉果然没有出错,海曼赶紧垂下手臂,攥紧发红的手心,安慰着说:“阿莱夫,放轻松点,你太紧张了。”
“海曼少爷,我不是紧张,我只是有点担心。”
“阿莱夫,你身上太冷了。”海曼说。
阿莱夫摇摇头,说:“海曼少爷,快要到冬天了,我感到寒冷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或许我们过的不是同一个季节,也有可能是我穿的太厚了。你应该多穿点。”海曼抖了抖斗篷,注视着重新回归正常的阿莱夫说。
“您身强体壮,我比不上的,只希望您能一直这么健康下去,我就不必为您担心。”
“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是男人。不过,阿莱夫,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为我担心,真是受宠若惊。”
海曼用另一只手接着按了按他的肩膀,这次一点事也没有,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垂下眼睑说:“我去窗前看看,或许能找到一条密道呢,今天就能回去了。”
“希望如此。”
好像在海曼走到窗边后,这间屋子才开始意识到要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声音,比如风雨声。
哗哗…
雨声开始急促地从屋外传到屋内,就像一场表演一样,一场不走心的劣质表演。
“真是一场大雨啊。”海曼站在落地窗旁,手紧贴着透明的玻璃。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湿润,是立刻有的湿润,好像雨才刚下起来,这又是刚开始的表演。
声音、温度的湿度都是这座城堡的演戏。
海曼望着窗户上映照出的自己的脸,一动不动地说:“主人会在哪里呢?在雨中吗,我瞧见了个身影,不,是两个。”
阿莱夫坐得板板正正,眼睛里有一层层黑色的烟雾,他的身体又塌陷下去了。
海曼眯起眼睛往外面瞧着,他看到那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身后一个拿着斧子的人在追赶他。
两个人在深夜的雨下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关键是一个人还拿着斧子,怎么想都是一件诡异的事。
“什么人?”他低声对阿莱夫说,不想打草惊蛇。
海曼想要看仔细些,准备将窗户用力打开。却在摸到锁扣时,窗户碎了一地。砰的一声简直像是房子爆了。再抬眼,窗外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海曼毫发无损,他抖了抖斗篷上的玻璃渣子,伸手捏了一片。他看到这个碎玻璃渣上粘着黑乎乎的东西,拿手指摸了摸,发现脏东西已经和玻璃成为了一体。
在鼻子上嗅了嗅,海曼闻到了一股浓烟的气味,好像这面窗户被火烧过。
咔嚓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