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在被世界遗忘之前,海曼会想起他幼儿时期做的一个梦,一个微不足道的梦。
悠扬的小号拉开一张华丽的昏睡大幕,他梦见自己乘坐着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火车,只听哗的一声,火车缓缓启动。
吱吱喳喳的阀门开启,喷出一道发散的灰蓝色水蒸汽,海曼懵懂地抬起头,滚滚的黑烟笼罩着目光所极的一切,压抑着他的心。
他又一回头,节节断裂的车厢不安地晃动着。
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咔咔。
海曼眸光闪烁,精密的齿轮亮着冷光在眼中扭转,接连不断;铺天盖地的零件运转声音混杂着喧闹的城市之声齐齐到达他脆弱不堪的耳膜,风一吹,声音又消失了。
呼呼。
海曼皱了皱眉头,不知身在何处。
他正站立在山巅之上,脚下是残破的机械身躯铸成的森森坚固堡垒。
一只秃鹫就低飞过,海曼目露惊恐往后退了一步,扭头却看到有魔力的炽热火焰浮到东方飘扬的旗帜上。
“嗤嗤。”
他不安地眯了眯双眼,口中灌满了冰冷的空气。牙齿被冰雪覆盖。
睫毛颤动,与一位红眸男人视线相对。
一簇金色的焰火冒出,海曼率先移开视线,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躲在岩石边观看这场盛大的仪式。
岑寂的强盛帝王登临绝无仅有的宝座,火红的披风下是翻滚上涌的蒸汽,一双眼睛映照着所有。
海曼闭上眼摇摇头,再睁开,他又身处在动荡的火车中。
砰的一声,海曼从梦中醒来。
在火车撞上冰山之前,他的眼中闪过一场旷世混战:煤炭堆里存放着先驱者的残肢,魔法书上镌刻着赴死人的魂灵。
咚咚咚。
玛丽来敲门了。
……
灰蓝的层层雾气笼罩在大路上挡住远处的人影,耸立在雾霭里的挺拔松树顶梢立着一只躲着烟尘的红铜色鸟儿,摇摇晃晃的醉鬼嘟囔两声瘫软倒下,树木不堪重负晃了两下,鸟儿一动不动。
天还未亮,金十字大街上跑过一群孩童。
“慢点,小家伙们,别太毛躁了,小心黑暗中的鬼魂将你们叼走。还有魔法师,魔法师可不是个好东西。”身穿浅格子衬衫、外罩马甲的男人躲着奔跑的小男孩,瞧见他们蹿出的身影,在后面喊道。
身旁的男人将手上的染黑的棉毛巾丢给他,捶了拳他的肩膀,凑着脸说:“别抱怨了,来船了,小家伙们高兴着呢,一个个起得比打鸣的母鸡还早,瞧这精神劲!我喜欢极了。”
他伸手捉住还在揉眼的男孩,举在眼前逗弄着道:“是不是啊,小孩,精神点,可不能这么疲倦。哦,瞧瞧这眼睛,绝对是刚从娘胎里出来的!”
“我要赶快,快将我放下。”男孩焦急地望着已经消失的伙伴,瘦弱的身躯像只虫子扭动着。
“走了,走了,别那么着急,精神点无所谓,做人就要精神点,但着急可不行,着急会发生坏事的。看见前方的酒鬼了吧,着急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慢点来总没有错。”
“快将我放下,我要来不及了,快点,求你了。”小男孩一直说。
“小混蛋,别着急,船还没有到呢,听听大人的话吧,你可别嫌弃我啰嗦,我老娘以前就这样说,如今我也这样说,看看我如今的样子,你应该真正听听大人的话。没有错,听话才是好孩子。”
“我听话,快将我放下,快点!”男孩蹬着两条腿,怒视着。
“够了,够了。”格子衬衫的男人将男孩夺下,拍拍他的背说:“快走吧,大船快到了。”
男孩飞快地跑开了,一溜烟钻进雾中,没有了踪影。
“嘿!跑的真快。”男人伸脚一踢,嘴里发出“咻”声,好像是他将男孩踢飞了似的。
格子衬衫男人四处看了看,伸手念了句:“火焰飞舞,点燃!“
“又失败了,我一生能学会这一个魔法就行了。”格子衬衫男人遗憾的摇摇头,随意擦了擦指尖,放弃了每日一练习。他的魔法能量过低,一天尝试这个小小魔法已经耗尽了,即使从来没有成功过。
身边的男人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往前走着说:“兄弟,朝前走,朝前看,明天会成功的。”他并起两条腿跳了跳,像一只苍老的袋鼠,“这样也行。”
“混蛋,走吧。”哥俩和连体的婴儿似的,迈着清晨的矫健舞步,朝向前去。
男孩穿梭在空无一人的石板大街上,一阵呲呲声,惹得小男孩停止了奔跑。
他想起了刚才男人吓唬他的话,吓得用手捂着半边的眼睛畏畏缩缩地接近,“格里布,艾莎,是你们吗?求求你们了,别吓我了,是安格吗?”
火花在浓厚的雾气中乍亮,男孩立刻飞速跑开,大声喊叫着:“魔法师先生,别抓我!艾莎,你在哪里啊,救救我吧。”
如果他再凑近点瞧瞧,会发现那是高门大户家的锁在转动。上面的齿轮被根小树枝偶然卡住,正费力挣脱着,看来也用不了多久了,毕竟这是上等的机械师费心费神制作的。
按照这个局势,估计等到太阳出来,打扫的胖女仆打开门,准会发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