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琴娥伸手拦住要走的阿孜古丽,把躲在被窝里的萧剑喊醒;又为他们各自倒上一杯开水,这才退出了房间。
她把201的门轻轻一关,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上了四楼。
她的上班时间到了。
掘进区宿舍楼一共四层,一楼是值班室、会议室、仓库和外单位的几个职工宿舍。二楼是党、团小型会议室以及单位几个领导的办公室外,其他的包括三楼四楼都是掘进区职工的集体宿舍了。
算起来,于琴娥在掘进区宿舍楼做服务员已经整整二十一年了。
二十多年里,当年的团支书小杨现在已经成了党支书老杨;那些当年的小伙子矿工现在有好几个都是父子矿工。
那些喊她小于的矿工们他们的儿子们还是在喊她小于。
于琴娥拿着一大串钥匙站在408房间门外敲敲门喊:408有人吗?408有人吗?没有人开门了啊!
408的韩飞和吴俊升上早班,房间里面没有人。但她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哗啦哗啦的从腰上取下来一大串钥匙,找出408的钥匙,轻轻打开了的四楼最整洁的房间。
在于琴娥管理的四楼,韩飞是个特例。
韩飞今年二十八岁,标准的疆二代。妻子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校花,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刚满三岁。只是她们不在矿上居住,为了给女儿一个更好的人生,他们把房子买在了市里面。
于琴娥见过他们一家人,挺说得来的。
韩飞是掘进二队的队长,平时工作忙。但他从来不让于琴娥给他洗衣服。他的房间已经成为于琴娥备战检查的样板间了。
于琴娥一打开408的门就感觉怪怪的。
韩飞的床上居然空了!
于琴娥一下就给愣住了。昨天还和小韩在楼下聊了些他父母的一些事情,近况,也没听说他要辞职不干呀!
于琴娥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她闻到了一种这个房间从来没有过的味道。
这个味道,不像是韩飞的爱人玲儿身上的味道。
身为女人,于琴娥一直对身边凡是出现过的人的气味有着一种特殊的敏感。
还在和老乔谈恋爱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自己的这项特殊技能。好在老乔一直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谎。这才避免了很多的不该发生的故事。
于琴娥也明白这些。所以,她一直都在刻意抑制着自己,生怕自己有一天也变得歇斯底里。
洗衣房的几个老姐妹们都在夸她是警犬,她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地轻轻嗔道:
再说——再说咬你。
于琴娥看韩飞的单人木质床上仅剩下了公家给配备的厚厚的褥子不禁心里暗暗叫苦,今天星期一,是企业公司领导下来查看各个单位的卫生情况的日子。想了想,先看看床头柜子里有没有床单,实在不行的话洗衣房再拿。无论如何,也要让领导们先检查过了再说。
于琴娥把一大串重重的钥匙和手里的抹布放到桌子上面,然后慢慢蹲下身把床头柜子的门轻轻拉开,从里面掏出一条揉成一团的掘进区统一配发的半旧床单,使劲抖落了两下才铺到韩飞的床上。
这才发现,床单中间居然是一大滩的血迹!
于琴娥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就坐到了吴俊生的床上。
盯着那一大滩的血迹,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于琴娥才醒悟过来。大叫了一声,钥匙也顾不得拿起身冲出门去。
早上的掘进区宿舍,早班已经上班走了,夜班还没有回来,中班都窝在被窝里面舍不得起床。
整个四楼楼道里空无一人。
于琴娥的一声尖叫把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部喊亮了,在她冲出408房间的那一刻又都熄灭了。
只有洗衣房门前的一盏灯在不停地闪烁着,配合着暗黑的楼道显得格**森、诡异。
从洗衣房门里伸出一个脑袋,因为距离太远,惊慌失措中的于琴娥根本看不清是谁。她边跑边喊:天!天!
怎么了?
那个从洗衣房伸出的脑袋轻轻向道。
看不到脸的乌黑脑袋在忽明忽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