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人类。
怜悯之兽静默的思索着, 眼前人类最后御主想要传达的质问。
‘小小的救世之人。’巴巴托斯。
‘该许以荣光的冕下。’布锐斯。
[祂]注视着眼前唯一仅有,属于祂的人类。
构成[怜悯之兽]这一概念的各个部位,纷纷发散着思维, 作为最重要头脑组成的统括局·盖提亚也无法阻止。
一切所说所做,一切思维, 都只是真实的呈现,因而不可遏制。
但藤丸立夏的疑问也同样重要,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该有所回应、掷地有声。
否则‘怜悯’本身, 则会与兽向来看不上眼的人类无异。
于是虚无中凛风吹起, 立夏几乎能看到光所幻化的虚影,一闪而逝的投影。
那深肤白发的兽王垂立与他的眼前,投以金色的目光之后散逸。
只有声音。
“你是人类。”祂说。
接着, 立夏第一次在双方的私人频道之中, 接收到大段连贯的语句,而不是以往魔神喃喃破碎而片段化的呓语。
什么是人类。
像藤丸立夏这样的义人,也是人类的一员, 他不认为自己伟大,只是沉默无声的行走着, 为了几十亿生命的活而活,为活而死。
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也不知晓放弃,更不会愤怒,也不去憎恨……完美到令‘怜悯’痛恨。
可除此之外, 人类各种各样,像淤泥一样沉晦的是人类, 像星辉一样崇高的也是人类。
就算是觉得人类毫无意义, 痛恨且愤怒着人类所有活动性, 诅咒也附以行动的否认着人类意义的怜悯之兽也不得不承认……这段阴差阳错的时间以来,所经历的‘见证’。
为了守护一趟列车,全员只有一人死亡的炎柱炼狱杏寿郎。
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的时透无一郎;拖着诅咒之躯,孱弱到几乎无法行走的产屋敷耀哉,会在每一次战时看望已亡剑士的墓碑,会以孱弱之躯为拖住鬼王而杀死自己。
还有温柔的灶门炭治郎;爱哭胆怯却依然选择战斗的我妻善逸;毒入骨髓,与鬼同归于尽的,轻盈的蝴蝶……
还有藤丸立夏所问的‘愈史郎’和‘珠世’,他们的躯壳已不再是人类,但在灵魂与心的层面而言依然滚烫。
一生强大而不幸的,战国时代的天才。
像这样的他们。
卑劣吗,可鄙吗,又或者渺弱不堪?
当然不是,也不会是,像人类这样的生物,一直的长久以来,都因理想而滚烫着。
被血与泪,希望与牺牲,被这种精神含义远高于现实的事物、目标,而燃烧殆尽。
尽管重复着战争、内乱,纷争;重复着苦难、卑鄙,无法解脱。
在这些纷杂的思考之间,兽再一次的触及到立夏明如净水的目光,似乎一切悲难都在他的注视里呼啸而过、交错迷离。
他笑着,在腐朽里滚烫。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兽鬼使神差的询问――
‘藤丸立夏,你因何而勇敢。’
“啊、欸?”少年有些无措。
“或许我只是想做一场伟大的梦……好吧,开个玩笑。”手腕被肢触卷上,立夏停顿片刻后默默坐好,“只是觉得,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不该有饥饿,也不该有人死于饥饿一样。”
少年想起非洲,想起这世上更多贫穷的地方,这些地方很近也很远,或许终其一生也不会去,只能看到,而无法切实触及。
就算去,一整个地域的饥饿、战乱,也不是藤丸立夏能力范畴里所能解决的事。
所以他只能做自己能去做,能实现的东西,尽管痛苦而艰难。
那种创伤、悲难,痛苦。
――扑面而来。
怜悯之兽看着他,看着他孤独而固执的热爱。
本应悲伤和难过,可他笑得那样萧疏轩举、意气风发,明亮的仿佛一场罪过,那眼神在兽所看来清澈明亮,如上帝的选民。
“因为总要有人去做,只是这样。”少年的目光透过刚刚盖提亚的投影所在的地方,涌入了新的风和藤花,“因为需要勇敢,所以就去勇敢。”
“至于‘不为人知’……”少年抓了把脑后的头发,像是困惑于兽对于这件事的在意,“或许在很久之后,久到我也不在,你也不在的时间里,就会出现像这样的阴差阳错……看。”
立夏向着魔神肢触扭曲交缠的地方,扬了扬手中的[书],依旧是鲜红的封页,和空白的内里,那些足以引起战争、覆盖世界的纸张随着动作幅度而沙沙作响。
“就像是我被[书]带回来到这段历史记忆之中一样。”立夏指了指紫藤花,又指了指自己,“在某次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的阴差阳错里,有人来‘见证’我的人生。”
“那时候的我或许不在,死亡多时,但那都不重要。”嗓音在紫藤花的纷舞里虚虚离离,“重要的是希望人类未来能更好的想法,从来都存在。”
平安京时代的阴阳师、鬼杀队的剑士、或者是迦勒底的御主。
从本质而言,他们所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