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春雨,竹林小道都是一片泥泞。
沈念极爱整洁,当第一滴泥溅在他的衣摆时,他整张脸便紧紧绷着,眼里更是难得露出阴郁之色,意外的让他染了几丝人间烟火气。
贺若真偶尔偏头看去,眼里便盛起淡淡的笑意。
一个向来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人露出燥意,难免让人品出些趣味。
但她心知这人的习性,无意在他痛处上揶揄。
“先在城外歇脚,明日一早进城。”
她进城必有官员来迎,若叫沈大公子这般见朝臣,估计接下来几日都不会同她说话。
果然,沈念闻言面色稍霁,片刻后抿了抿唇道,“可要找个人去通报一声?”
原计划是今夜进城,若临时改动自要去信,免得朝官在城门白等。
贺若真扫了眼前方不远处的灯火,“前面有家客栈,今夜便宿在此处。”
“何须着人通报,自会有人去传消息。”
沈念闻言看向贺若真,蹙眉思索片刻后沉声道,“少主的意思,有人跟着我们?”
贺若真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沈念面色一冷,“何时?”
“出极北之地开始。”
沈念眼底划过一丝暗沉,被人跟了一路他竟丝毫不知。
“你不会武,对方又是此道行家,你没发现很正常。”
说话间已到客栈,贺若真刚喝停马,便有小二迎了出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贺若真将马绳交给小二,“两间上房,再送些吃食。”
“好嘞,两位里头请。”
小二快速的看了眼沈念,心头一咯噔。
这男子未免也生的太好看了些,简直不像是尘世之人!
可惜那姑娘戴着斗笠看不见容貌,想来定也是倾城之姿。
下山近一月,沈念对小二这样的打量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没有恶意他便只当不知。
“他们没有恶意,我便未与你提。”
上楼梯时,贺若真轻声解释了句。
沈念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没有恶意又跟了他们一路,那便多半是护送之意。
护送他们进京的,排除雪山,便只能是天子的人。
深谙跟踪一道,锦衣卫。
雪山贺若族除少主任国师期间外,不能干涉朝堂,亦不可随意入京,所以此行只他们二人,天子担忧他们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倒也正常。
所以
他们这一路上的所有事天子都知道,别的都无碍,可少主用一锭金子买一个包子,他用一把白银买一件衣裳还问人家够不够,他在一个小镇用饭被一只叫做狗的动物追了一条街,半夜被一只出现在窗边,叫做黑猫的吓的去敲开少主的门这些丢人的事
原还想左右无人认识他便不打紧,却没想竟都被锦衣卫知晓。
沈念指尖捻了捻衣角,面上划过一丝不自在。
“少主可知跟着我们的有几人?”
贺若真,“你想灭口?”
沈念,“我只是问问。”
“你打不过,我不能杀。”
沈念,“”
“那收买呢?”
“唔救”
贺若真脚步蓦地一顿,眼神飞快的朝某个房间瞥了眼,很快便恢复如常。
沈念没有武功,自没有贺若真的耳力,他什么也未听到,但发现了贺若真一瞬的停顿。
“收买那位的人,你倒是很会想。”
贺若真叫了送他们进客房的小二退下后,才道。
“我只是想请他们不要说与陛下之外的人听。”
沈念看了眼隔壁自己的客房后,跟着进了贺若真的房间。
“少主刚刚是发现了什么?”
房门关上,沈念才轻声道。
他边说边打量房间,“难不成又遇上了黑店。”
若非遇过几次黑店,沈念刚刚也不会发现贺若真短暂的异常。
贺若真取下斗笠,靠窗抱臂而立,片刻后才看向沈念,“路见不平,可该出手?”
沈念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下山时傅伯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生事亦不可多管闲事,少主忘了初下山那会儿遇着一对夫妻打架,少主出手助那女子最后差点被人夫妻送进了府衙,还有抓小偷那回”
“但他喊救命。”
“分明是自家儿子,最后那老丈还斥少主少主说什么?”
沈念话音一顿,走至贺若真身边,“喊救命,我怎么没听见。”
“若你幼时习武不赖在床上偷懒,应该也能听见。”
沈念,“我志不在此,且那时并未偷懒,我在看论语。”
“在骂人。”
沈念,“我没骂人!我最是斯文怎会那人在骂人?”
贺若真默了片刻,又道,“似是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两句,流氓,畜生。”
沈念面色一变,“是位姑娘?”
“是位少年郎。”
沈念将去救人的话往回一收,“既还会骂人,应没有大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殿下多大?”
沈念一愣,虽不知如何说到了小殿下处,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