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莲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脸扁扁的,眼睛大大的,一条大辫子又粗又长垂在身后。
气质竟然很是乖巧。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她的皮肤很白细,一点瑕疵都看不见,显得有些娇幼。
她看到沈清秋,问:“你是谁啊?”
沈清秋连忙道:“我是张大山媳妇,现在跟红秀嫂子做事,来跟你商量采集队做衣服的事情。”
说着她看了一下王莲的脸色。
听说是“张大山媳妇”,王莲的面容毫无波动。
竟真的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王莲只是道:“进来吧。”
说着,甩了一下她那个大辫子,就先进了门。
沈清秋进门的那一瞬间,有个瘦骨伶仃的小女孩又迎出来了,看起来最多八九岁。
“嫂子。”那小女孩道。
“青青啊,给客人倒杯水。”王莲嘱咐她。
说着她还有点局促地给沈清秋解释:“这是男人兄弟的妹子,在我这住两天。”
沈清秋傻了一下:“什么叫你男人兄弟的妹子?”
那不就是她男人的妹子吗?
王莲尴尬地道:“呀,你
不知道,我男人的兄弟从小抱到隔壁屯子去给人当儿子的……”
这时候杜青青走了回来,端着一个破口的水碗,重重地往炕桌上一放,溅出来好多水。
“你放心,我自己背了粮食的,又不是吃你张家屯的!”小女孩恶声恶气地道。
沈清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王莲是以为她是“官家”来的人,怕她回去说嘴。
王莲急道:“青青!”
她家就一间房,二十几平左右,里头摆着一张不大的炕。
而且炕头上还摆着一台缝纫机,另一面靠墙的位置上摆放着不少布料和成衣。
怕这水弄湿布料,王莲连忙站起来用袖子擦炕桌上的水。
杜青青的眼睛红红的,很倔的样子,但也用袖子去帮着擦。
沈清秋看得莫名其妙。
一方面她活了两辈子,又常年做生意,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这小寡妇就是个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勤勤恳恳的手艺人。
而且这家就这一间房,小女孩刚才也在屋里。
那男的可能就是来取衣服的,而不是来苟且的。
怎么名声就能臭成这样呢?
还有……
“她住你家啊,吃啥喝啥,跟别人有啥关系啊?”沈清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杜青青立刻看着王莲。
王莲的手哆嗦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来,解释道:“我家啊,我家绝户了,这点东西都是我男人叔伯家的。我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就怕人家说她。”
杜青青立刻嚷嚷了起来:“什么叫绝户?!我不是人?你不是人了?!你做衣服,日也做夜也做,做得眼睛也瞎了,这挣的钱怎么就是那些人的了!”
所谓绝户就是说这家已经没有儿子了,少不得受同族的打压,被吃光耗光,逼死或者逼走。
听王莲那口气,她好像现在干活赚的钱,都归男方家啊。
这简直岂有此理嘛……
为什么不去找杜有德做主呢?
毕竟,在这个年代,官方是认定男女平等是社会原则的。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沈清秋也不好多管。
王莲小心地把
脾气火爆的杜青青给劝了出去。
期间沈清秋已经拿起她的针线活看过了。
“你手艺真好。”等她回来,沈清秋就吃惊地道。
她前世早期倒货的时候,也做织品和成衣,看得出来这是非常好的手艺了。
王莲脸一红,道:“咳,让你看笑话了,我就只会做这个。”
沈清秋心想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呢。
以她这个手艺,做出稍微时髦一些的衣服,再过几年,在南方开放的沿海城市可是能大赚特赚的。
更不提采集队六十多口人的衣服都是她做,可见她的速度也非常快。
沈清秋产生了以后要和她合作的想法,但眼下还是得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
“红秀嫂子拿了本子给我,我都算过了,布料和针头线脑这些的,我还列了个单子。”
沈清秋从那账本里抽出了一张纸递给她,让她核对。
那单子上写的是需要用的布料和针线有多少,这些都是公家采买的。
她很贴心地换成了阿拉伯数字,打算等王莲核对过以后,自己回去再手抄一份大写的。
王莲拿着单子,看得非常认真。
沈清秋观察了一下,就笑道:“你会算数啊?”
王莲点点头,小声道:“也不会算得太错。”
毕竟她自己就是做这个活的,应该就是锻炼出来的。
看来还是个人才,就是胆子真的非常小,有点唯唯诺诺的。
可能是看沈清秋比较和气,所以她稍微放松了些。
她核完了单子,小声道:“按照往常的,这些就够了。就是……如果明天能运回来最好了。”
沈清秋耐心地听了,道:“要赶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