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行珩每日习字,读书,慢慢有了些进步,但武艺上行二对她的课业要求也十分高,如此行珩便有些左右支绌。
隆冬时节,世子给行珩指了一处暖阁让她读书,这是跟在世子身边的第二个冬天,也是行珩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富贵人家里还有暖阁这地方。
今日大寒,下起了大雪,暖阁里虽干燥,但也十分舒适了,遥想前年,她还在破庙里挣扎求生。
厨房的采买出门时踩了积雪,不慎摔倒折了胳膊,文砚给行珩留了些背诵的课业,就连忙带着药箱过去看看。
本来文砚是只负责给叶祾倬的人看伤的,但恰巧府医今日告假,不在府中,又因大雪,一时还不好外出请大夫。
那采买同文砚算是相熟,他出于人情去诊治。
文砚临走时嘱咐得好好的,行珩也答应得好好的,她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肯定能背得这篇文章。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仞……呃……斯谓之仁已乎……呃……子曰,子曰……”行珩磕磕巴巴地背诵着,又打开书来瞥一眼,“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仞乎……”
这篇文章行珩有些不解其意,因此背起来极为困难。她每日寅时末便起榻练武,练到天色大亮了,洗漱完又到暖阁里学习。
这几月日日不辍,便是一个铁打一般的她也有些吃不消,此时看着书,那书上的字好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飞虫,在她眼前飞舞。
她脑袋像啄米的小鸡,上下点个不停,但又强撑着,困得直翻白眼。
叶祾倬去校场看护卫们操练,回来时路过这暖阁,便想去看看小影卫这书读的如何了。
没想到一进去便看见一个趴在书案上睡得口水直流的行珩。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叶祾倬也微微蹙起了眉,但看行珩这模样,好像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幼犬,憨傻可爱,眉头就又平展开了。
行珩这埋汰样子让文墨不禁想起了初次见她时的模样,当真是“初心”不改了。
“阿珩,醒醒!”文墨摇晃她的肩膀,喊道。
行珩迷迷瞪瞪地惊醒了,嘴里含糊地求饶道:“我在背,我在背,夫子!”
文砚教课时很严格,行珩是打心底里敬他怕他的。
“阿珩,你怎么睡着了?”文墨问道。
行珩揉揉眼睛,看清眼前人,“文墨哥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文砚夫子回来了,把我吓坏了!”
文墨来这里,是不是公子有事吩咐?
行珩抬头张望,见到文墨身旁一杆青竹一般身姿笔挺,用意味不明的目光俯视着自己的世子,惊得一下子起身。
稀里哗啦,书案被她起身的动作带翻了,上面的书和笔墨都撒了一地。
行珩整个人算是彻底呆住了,“公……公子……”
朽木啊朽木,文墨在心中叹气,行珩虽有武勇,但行事作风的确是太过愚鲁了些。
“我会吃人不成?为何这样惊慌?”叶祾倬语气平淡,拾起地上的书,随意地翻开一看。
公子这几个月来身量又长高许多,显得高挑清瘦,那双捧着书的手也纤长有力,他的手指根根修长,指甲修剪得短短的,很是整洁。
那手指动了,翻了一页书。
行珩连忙行礼,“让公子见笑了。”
“以后你逢三、五,来我书房,我要亲自检查你的课业。”叶祾倬说道,“你行事太过耿介,如若以后有复杂的事情要你完成,你如何能胜任?”
行珩自然恭敬称是。
叶祾倬在暖阁里随意走了走,离去前又对行珩道:“今日准你休息一天,回去吧。”
文墨跟着叶祾倬走了,临走时忍不住对行珩叮嘱了一句,“把口水擦擦!”
行珩这才惊觉自己顶着一下巴的口水同叶祾倬说了话,霎时红了脸。
在公子面前,她反正是没个正经模样了,不是臭臭的小乞丐,就是光头的小尼姑。
别人先不说,她真的不希望公子以为自己是个邋遢鬼呀。
等回了自己院子,行珩飞扑到榻上,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了,吃过午饭,又去师父院子里习武。
读书她时常挨罚,练武却刚好相反,每次都能得了师父的夸奖。
她进步神速,只实战经验欠缺些。
行二向叶祾倬请求了,把院里的护卫召集了数名,和行珩对战。
二十名护卫同行珩依次对战,在这车轮战之下,行珩竟也不落下风,更遑论她如今不过十余岁。
护卫们略有些挫败,其中一人更是有些郁火。
他叫刘三,平日里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武艺高强,在护卫里很是有些威信,他也自信下一任队长肯定是自己。
此时被一个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的小子所打败,他怎能服气?
刚才他是没有准备好,不然如何能输给这样一个瘦弱小儿?
“且慢!”刘三大声叫住要离开的行珩,“方才我没准备好,想同你再比一场,你可敢应?”
行珩打量他一眼,想不起是哪一轮同他打过,这眼神看在刘三眼中,就是明白白的不屑。
“我为何不敢?”行珩真心发问,他都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