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跳下时,强烈的求生欲让这个孩子用力伸手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她臂力惊人,竟然真的叫她抓住了一根树藤,向下滑了几尺才将将停住。
躲在密集的树藤里,她竖起耳朵听到了崖边的谈话。
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另外一个小伙伴还活着,会是谁呢?她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迷糊颠簸中,有一个小男孩和她一样被一个修士背着逃命,会不会是他呢?
年仅六岁的她想不明白,因此眼前她唯一着急的是怎么活下去……
待这队人马离开了,她才从悬崖边上爬上来。
在悬崖边休息了半日,她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跑回了家。
破旧的房屋焕然一新,还砌上了齐整的青砖围墙,要不是邻居张大婶家那门上的破灯笼,她真要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她站在院墙下,听到里面爹娘和哥哥弟弟的交谈声,顿住了脚步。
“养了这赔钱货六七年,终于捞回了些本钱,咱俊哥儿和文哥儿的聘礼可算是不愁了。”娘亲有些尖利的声音说道,很是喜悦。
“是呀,娘!大丫在道观里当个小道姑,吃好喝好的,也不算亏待了她!”俊哥儿,也就是她的大哥,同样喜不自胜地说道。
“快别提她!今天我去镇里卖货,听说那道观叫官老爷给封了,道观里那些道士把买去的孩子都杀了,大丫肯定没命了!”她爹压低了声音说道,语气又有些庆幸,“我总怕人家送她回来要让我退银子哩,这下可以放心了!”
她,大名刘大丫,听到这儿已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里泪光闪烁。
她竟然还天真地相信重男轻女的爹娘会来接她!
大哥俊哥儿听了只叹了口气,“可惜了,要是能回来咱们把她给了隔壁村王大云家做童养媳也好呀。”
那王大云家四代单传,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只一个两岁的独儿子,前些日子放出话来要找个童养媳伺候呢。
“爹,娘,大哥!大姐没了,你们竟然一点都不伤心!”文哥儿比大丫小了一岁,平日里两个人作伴儿的时候多,故而很有感情,他早慧,听到姐姐没了很是伤心,却不想爹娘哥哥竟然这样说,好像姐姐是个货物,是个小猫小狗似的!
“你知道什么!快别胡咧咧,一会儿叫别人听了去!”大丫娘轻声呵斥道。
原来这家里把她当成一家人的,竟然只有弟弟文哥儿!
她抬起袖子胡乱抹了几下脸,这个家从此就当没有罢!
正要提脚离开,又听到她娘小声地说道:“大丫是你爹在山里捡到的,要不是我和你爹省下一口吃的,她能活到现在?快擦了你的猫尿,给谁哭丧呢?她这算是报了我们的恩情了,也不枉我和你爹养她一场!”
里面传来弟弟文哥儿的抽泣声。总算还有人为了她的“死”而悲伤,大丫悲凉又释然地想到。
卖身钱修了这大房子,填了兄弟娶媳妇的本钱,也算是全了爹娘这七年的养育之恩,刘大丫再没了牵挂,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大丫却没有去处,她在山上躲藏了一段时间,每天抓些鱼摘些果子来吃。
转眼天气渐渐转凉了,山里渐渐冷得呆不住。
大丫本想去镇里,但是又怕被认出,只能一路讨饭,到了县城,又从县城一路讨饭到了州府云都。
她身上的道袍早就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她的脸颊皲裂,身上脏兮兮的。
这天下起了大雪,她冷得狠了,终于在城郊找到一个破庙。
走进破庙,里面人满为患。
这破庙年久失修,但还算宽敞,也算是有了个遮蔽的地方,大堂里燃着一堆火,一些乞丐就围着那火躺着,另一些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都在墙边坐着,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丫顾不得什么,连忙凑到了火堆旁,想暖暖身子。
“哪里来的脏小子,你想烤火,可交钱啦?”旁边一个高个跛脚的乞丐突然翻爬起来,推了大丫一下,发现这“小子”竟然纹丝不动——此时的大丫早已脏的看不出原样了,纤细的身子显出些瘦长之感,像个男孩。
围在火堆旁的乞丐呼啦站起来几个,对她虎视眈眈。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丫心想,退到了一边。
其实大丫兜里有几十文钱,是之前用抓到的野兔和山里的猎户换的。
但是她知道在这里,人穷得连泔水都吃不上,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兜里有钱,那她这钱就保不住了。
大丫环顾四周,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妇人向她招了招手,那老妇人旁边还蹲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脸好奇地看着她这个“新人”。
大丫过去说了一声谢,和她俩挤在一起,总算是有了点暖和气儿。
“丫头,你是哪儿的?怎么到的这儿?”原来这老妇人看出来她是个姑娘,才招呼她过来的。
“爹娘死了,我一路讨饭来的。”大丫神色落寞地说道——她那爹娘在她心中也跟死了没两样了。
“都是可怜人。”那老妇人叹道,说自己姓谢,小姑娘是她的孙女,儿子儿媳叫山匪杀了,没了依靠,又没有顶门立户的孙子,被贪婪的族长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