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大婚后,皇帝竟然还真的好转了些,勉强能够说出个字来。
众臣便顺势上书说这七皇子乃是皇帝的福星,如今皇储空悬恐国体不安,还是早早立下太子为好。
如今宫里余下的皇子都悄猫着呢,若是现在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做那大梦,恐怕下一个遭难的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了。
皇帝自知自己这皇帝做的太窝囊,年轻时江山是父亲打的,平日里臣子能干,他也并无什么雄心壮志,到老了,又沉迷女色和修道,如今人也瘫了,想要再翻起什么波浪也不大可能了。
于是择一吉日便下了诏书,立七皇子为太子。
听到这消息,皇后便在冷宫里寻了短见,得亏伺候的宫女发现及时,才救回来她一条命。
余贵妃亲自去见了这躺在病床上的皇后。
“姐姐,喝口药吧,就算你不想活,也要想想晋王殿下。”余贵妃端着药碗,舀起一勺药汤来轻轻吹温热了,递到皇后嘴边。
皇后想撕破她这伪善的脸孔,但手指紧紧抓住被面,到底还是忍住了。
“姐姐是疼爱孩子的好母亲,妹妹知道。”余贵妃把那药往前递了,垂眸笑得温和,“但姐姐对别人的孩子,却心太毒。”
皇后闻言,眼睛惊恐地瞪大,盯着余贵妃,“你什么意思?”
“当年,你谋害本宫的孩儿,谋害本宫姐姐的孩儿,可是都忘了?还是作孽太多,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了?”余贵妃依然雍容地笑着,“皇后娘娘想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皇后悚然一惊,“你……你想干什么?”
“娘娘很快就知。”余贵妃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人,“服侍皇后娘娘服药。”
几个宫人便围上来,三人按住皇后手脚,一人捏住她的下颌,另一人将药抬起灌入她口中。
待药汤尽数喂服给了皇后,宫人们便退开了。
皇后伏在床边抠自己的嗓子,想将那些药吐出来。
她呕吐起来,药汤混着秽物翻涌呕出,永远高高在上的皇后说不出的狼狈。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余贵妃抽出帕子掩住口鼻,笑得十分讥讽,“这药啊,是补身子的药。”
“你就好好在这宫里活着,看着本宫的儿子是怎么尽享这天下权势!本宫又怎么会要你的命?”余贵妃笑起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尖利。
“况且啊,你方才不是还死觅活,怎么,突然又不想死了?”
皇后满面口水污物,状若疯癫地扑向余贵妃,又立刻被按住,“毒妇!你害我!我要杀了你!”
“皇后娘娘发癔症了,将她好生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探视。”余贵妃优雅起身,一挥长袖。
沉重的宫门便缓缓合上了。
成王败寇,便是如此。
这一年多来宫中的暗桩余贵妃借着叶祾倬的力已除掉了不少。
行珩如今在这宫里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同余贵妃和苏栩拜别了,便回了少卿府。
这还是行珩第一次凭令牌出宫,出宫时天气晴朗,哪想走到宫门外,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行珩一路跑,只有暂且现在一棵大树下先躲躲。
“笨蛋!”忽然雨中走来一人,将她胳膊一拽,将她拉到了伞底下。
“雨天如何能躲在树底下!想被雷劈死不成!”这人低声斥责道,将她紧紧搂住了,远离那棵大树。
这撑伞的不是别人,正是算好了时间来接行珩的叶祾倬。
“苏栩竟也不让马车送你!”叶祾倬方才在马车里等着,老远便看见她往树底下钻,气的够呛。
如今还敢直呼太子名讳的恐怕也就叶祾倬了。
雨大,行珩跑得急,并没有注意到叶祾倬。
“公子!”她惊喜地喊道。
“你来接我了!”行珩抱住他,笑得很是欢喜。
她额边的发被淋湿了弯弯的贴在她平整光滑的额头上,仿佛玩水的稚子,弄湿了衣裳。
“你怎么也不带把伞。”叶祾倬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着她,脸上是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宠溺。
两个人牵着手快步走到了马车旁,赶车的文墨穿着蓑衣,对两人礼貌一笑。
上了马车,叶祾倬便将她抵在车壁上,缠绵亲吻,行珩亦热情地回应。
好像这么多月的分离之情都在这一刻的亲密之中消解了。
时间到了秋日,皇帝看似好转的身体很快地衰败了下去,转眼便到了弥留。
七月二十,丧钟响彻皇城,皇帝驾崩了。
叶祾倬听闻,罕见地喝醉了酒。
行珩陪着他喝的,见他喝的急,就想着恐怕要醉。
“大仇得报!”叶祾倬低呼道,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
“阿珩,我娘的仇,舅舅家的仇,终于得报。”叶祾倬难得的脆弱之态令行珩心里生疼,行珩拥住他,他流不出的泪水,好像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了一般。
行珩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为叶祾倬从来不曾吐露过他母亲的事,大约那样的记忆,他也不愿再提起了吧。
但行珩轻轻地啄吻他略有些发红的脸,亲吻他艳丽而清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