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古太虚与三吉道人可谓是遭遇了自踏入修道之路以来最为憋屈的破事儿。
赤玄州堂堂两大观主,不仅在被方士许林陷害差点儿命丧洪古林。
更是在来讨要个说法的过程中,被人构陷,被冤枉成杀害方士许林的凶手,遭天下修士的口诛笔伐,被推上风口浪尖!
嘈杂的怀疑与质问声,仿若海潮一般汹涌而起。
气得古太虚直接发白,怒露狞恶之意。
他作为一观之主,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一生光明磊落。
同时,脾气也是爆裂。
如今,却被扣上这屎盆子,没处说理儿去。
如何不怒?
然而,就在他要借化道修为镇压八方,让这天下愚修闭嘴的时候。
三吉道人摁住了他的肩膀。
“使不得,使不得。”
古太虚朝他目光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身穿一身黑金长袍,神色冰冷的罗睺观主正隐于幕后。
——那副模样,看起来就是在等古太虚与三吉道人忍耐不住动手。
当即,古太虚浑身冷汗直冒!
方士许林之死,虽说他们嫌疑很大,但仍不能彻底定论。
可若是俩人被怒火冲昏了脑子,悍然对这天下修士出手,那才是真正地犯了众怒!
甚至会将两大观一同拖下水,白让罗睺占了便宜!
幸好……三吉道人在古太虚快要爆发的边缘,拉住了他。
而随着时间过去,情绪发泄过后,鼎沸的人声也逐渐减弱。
但唯一不变的是,大多数修士还是一脸愤懑地看向古太虚与三吉二人——就像他俩今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不可能离开通天塔那样。
但人潮之中,除了被挑动情绪的诸多修士外,同样不缺心思深沉,独立思考的存在。
比如墨晌与花卿非。
这俩成道巅峰的一宗之主在先前众人声讨古太虚与三吉之时,都未曾言语,而是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虽然方士许林的死,看起来纯纯就是古太虚和三吉道人动的手。
摆在众人眼前的逻辑也完全没有问题——方士许林卜算推演,得出罗睺一统赤玄的预言;同为三大观观主之二的古太虚与三吉道人气急败坏,前来理论,产生争执,最后妄图杀害许林来掩盖预言;最后被罗睺带领天下修士撞了个正着。
但墨晌和花卿非总感觉,不太对劲。
方士许林从不参与宗派斗争,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卜算赤玄州未来一统的局势?
罗睺观突然召集天下修士,来到通天塔又正正好好撞上了俩人的行凶现场。
而古太虚作为一观之主,哪怕真要对许林下杀手,又怎么可能蠢用太虚剑观的招数?
还有最后,眼前的局势看似都是针对两观之主,但实际上得利最大的,却是看起来置身事外的罗睺观。
墨晌与花卿非对视一眼,望着群情激奋的天下修士,突然感觉到极为毛骨悚然——虽然一开始大伙儿都不愿意帮罗睺观对抗另外两大观,但如今的形势却正往这个方向发展。
——借方士许林的死,将两大观与天下人彻底推向对立面。
更恐怖的是,大部分修士明明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枪,还不自知。
念及此,俩人心头一个咯噔。
对于他们来说,赤玄州三足鼎立的局势是最好的——三大观彼此顾及,相互钳制,倒给了其余宗派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倘若今日这事儿真成了,罗睺观一家独大,那大伙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咳咳。”
于是,墨晌上前一步,轻咳两声,“诸位道友,还请稍安勿躁——古观主与三吉观主的为人,数百年来大家也看在眼里,即便要为许林方士讨个说法,也还请大伙儿听两位观主讲完。”
然后,他又看向古太虚与三吉道人,“两位观主,方才您二人说被许林方士坑害,前往洪古林险些丢了性命,此事……除了你们两派门徒之外,可有人证?”
闻言,古太虚与三吉道人颇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终于还是有人能意识到罗睺的企图。
于是古太虚拱手点头,“自然是有——那位镇压了化道巅峰六目碧蚺的大能,便是亲眼见证了我二人前往洪古林深处。”
然后,他又看向天下周遭修士,道,“另外,也请诸位想一想——倘若没有神藏出世的消息,我又怎么可能与三吉观主前往洪古林那等偏僻莽荒之地?”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愣。
虽眼中仍充满了质疑与不忿,但却不像之前一般闷着脑袋冲了。
这时,花卿非款款上前,看向二人,“两位观主,妾身斗胆一问——你们可知晓那位大能踪迹?”
古太虚与三吉道人对视一眼,摇头,“我二人回来之时,那位大能未曾一同,但想来也应当会离开洪古林那偏僻之地,来到赤玄,待寻到他,自知吾等没有撒谎——一位能镇压化道巅峰凶手的大神通者,不至于为了我俩胡言乱语吧?”
修士们听罢,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唯有罗睺,不着痕迹地看了墨晌与花卿非一眼。
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