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幕下来,人间之事,输赢参半。
江南赌赢了一局,世界意志也赌赢了一局。
此时此刻虽然俩人未曾明言,但心头都是已经默认。
这个所谓的赌局,就是决定最后乾离二道究竟该怎么处置的关键。
江南输了,世界意志会一瞬间抹去乾离二道与整个仙土,而江南赢了,他便会继续让人道与仙土繁衍生息——即便这样的做法于他而言,有万般害而无一利。
这若是世界意志在诞生真正的意志之前,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但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一旦有了“自我”的思维,一切思考都不再客观,也不再一味地追求利弊。
当京城的状元郎为了前途,为了社稷,为了公主的婚约而杀死穷酸伴侣的戏码上演过后,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看出端倪的,不敢说,不愿说,不屑去说;没看出端倪的蒙在鼓里的芸芸众生,又觉得好像这就是一场意外。
而今天发生的事儿,经过口口相传后,传到皇帝耳朵里,穿到公主耳朵里后,又是另一番模样。
大抵就是幻想攀上状元郎的可耻女人冲撞队伍,被惊吓的马儿一脚踏死而已。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掀不起任何风浪。
从此往后,农家女尸骨发寒,状元郎前程似锦。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如此。
但不出意外的,意外出现了。
让世界意志不喜欢的人,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了?
这个问题的答桉就相当于,你看不顺眼的一根头发会命运如何?
——拔掉。
毫无怜悯,甚至带着几分厌恶地拔掉。
长街之上,状元郎的队伍的游行仍在继续。
冰冷的马蹄踏过红毯上农家女未寒的尸骨,就像是才子踩着平贱伴侣的血与肉攀向更高处。
百姓们早已忘却了那欣喜出场,喋血街头的农家女,只为这千古第一贤的状元郎拍手叫好。
守卫们持铁兵,目不斜视,庄严向前。
乐师们跟着队伍,眼观鼻鼻观心,不闻耳外之事。
一时间,歌功颂德的队伍招摇过市,无比和谐。
但某一刻,异变突生。
那微笑着的,热情的,无比亲和的状元郎,突然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一般,浑身一震!
脸上血色,尽数消失!
他的双手,勐然拉动缰绳,将身下的马儿拉得高高跃起!
——也幸亏前方无人,否则今日怕是要有两桩性命溅于冰冷的红毯上了。
同时,这一动静让人们都是一惊!
守卫们风声鹤唳,握紧手中铁兵,警惕地环顾四周。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茫然,压根儿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长街之上,天下地上,一片平静。
但状元郎的脸上,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常人无法看到的可怕景色一般,难以自持!
他望着前方的空地,脸色苍白,双目瞪圆,指着那里,
“你……你为什么……”
没人知晓他在说什么。
但转眼间,状元郎脸上的恐惧与惊骇就变成了狠辣与决绝!
因为他看见了。
看见了……槐花。
前一刻才被被他的高头大马一脚踩死的槐花,此时此刻竟又出现在长街之中,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中,没有责怪,没有怨恨,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
就像当初他读书回家时,那娴静的农家女站在门口等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状元郎见鬼了。
——这个国度,虽同样灵气稀薄,但至少比白水国要好一些,因此那些市井传闻中,躲躲闪闪有些诡谲志怪,为人所接受。
见槐花鬼魂,状元郎陈陇瑜自先是惧怕,但随即反应过来以后,就变成了果决!
寒窗苦读十年,终登皇榜。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前程,糟糠伴侣不可以,鬼怪……也不可以!
“吾乃陛下钦定状元郎,书文第一甲!”
“吾身自有天地浩然,有世间阳刚正气!”
“妖魔怪鬼,快快死来!”
有一说一,状元郎未曾习武,也不曾修道。
但所谓鬼怪,不过是阴气与执念所化,此地又是京城之中,阳气极重!加上陈陇瑜乃是状元郎,被皇帝亲封的千古第一贤,身上带了些国之气运,最后又是读书十多年,浩然气在胸!
有何惧?
话音落下,天地之间,人们所望不见的茫茫正气如海浪一般奔腾而起,将那鬼魅一般的身影彻底淹没!
这一幕,在未开灵识的凡人们看来,没有任何奇异之处,但他们也隐约感觉到,前一刻状元郎的身影仿佛变得无比巍峨,顶天立地!
状元郎眼露狠辣之色,望着那被浩然正气淹没的鬼魅身影,面冷如铁!
但下一刻,他还没有笑得出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就从虚空传来。
状元郎一愣。
却见两道身影,在虚空中走出来。
而那所谓的浩然正气,在靠近他们之前,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