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计划,也停滞了下来。
心绪郁结。
但人与人的悲观,并不相通。
对于乾离二道的无数生灵来说,他们并不知晓那么多,所谓不知者无畏,不知者无忧。
无数百姓和底层修士的心情,却是相当振奋的——尽管寻找道统的命令传遍了整个乾离二道,但实际上,很多人压根儿连道统是什么都不知晓……
他们所关注的,只有那入侵乾离二道的无尽灰鸦。
当不久前天地漆黑,雷海落下将所有外敌尽数覆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喜不自胜了。
唯一不和谐的,大概就是各大道场,近乎倾巢而出,搜遍整个乾离二道。
甚至诸多圣主,无上之王,直接冲出了乾离二道,在茫茫虚无中寻找道统可能的踪迹。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
转眼,已经是五十年岁月。
对于凡人而言,这些光阴足够他们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变成两鬓斑白的老者,但对于各大道场的修士们而言,却只彷若弹指一挥间。
五十年来,那仿佛永不熄灭的雷海一直笼罩在乾离二道边界。
再也没有任何灰鸦入侵进来。
但诸多道场的气氛,却愈发紧张。
——尽管大多数修士都不知晓道统究竟为什么那么重要,但上头的压力一压下来,他们也只感觉到如山般的重担。
而他们的压力的源头,自然就是诸多道祖和几位无上之王。
知晓得越多,人就越急。
但急也没用。
——因为五十年来,毫无进展,就好像那道统,人间蒸发了一样。
虚无中。
灾厄双目紧闭,属于初代乾主的身躯,此刻已经被漆黑的纹路所布满。属于这具身躯本来的执念,也仅只剩下一丝气息。而当这一缕气息都被磨灭的时候,它就永远属于灾厄了。
这一刻,灾厄睁开眼来。
五十年来,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睁眼了。
原因无它,正是因为世界意志。
——在当初拿走了乾离二道的道统以后,他就一直在虚无里,划出一道水镜,镜子里面出现的是乾离二道的景象。
有修士争斗厮杀,有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虫鱼鸟兽霜天万物……
灾厄不知晓他在看什么,这些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画面,世界意志却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一到他认为的精彩之处,他还会叫醒灾厄,让她也看看。
后者对此,当然是相当不耐烦。然而畏于世界意志的威严,她也不得不妥协。
“你看,这个孩子,天生生机羸弱,四肢不通,我认为他活不过十载,但他却硬生生活到了十一岁。”
世界意志指着水镜中,一场简单的葬礼的画面,继续道:“还有他的父母——他们本来并不富裕,却带着这么一个孩子苦难地过了十一年。”
“这十一年里,我知道这个父亲有五百零三次想要抛弃这个孩子,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做。”
“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灾厄沉默。
“还有这个修士。”
世界意志一指水镜,画面骤然一变,一个面容憔悴,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年轻修士便出现在水镜中。
“他天生大气运,大机缘,只要给他时间,不多年后就是一尊大能,享尽荣华富贵。”
“但在这次除妖中,为了两个即将入土的凡人,却身受重伤,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值得么?”
灾厄再沉默。
“……”
世界意志还在喋喋不休。
灾厄甚至不知道他讲了多久。
——五十年来,他一直如此。
一开始的时候,灾厄还会附和两句,但现在,她已经基本不做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
突然之间,世界意志站起身来。
灾厄神色一震。
“您……您要出手抹除毒瘤了?请稍等,吾将这躯体融合以后,便与您一同!”
她深吸一口气,道。
“不,我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世界意志一把抹平水镜,看着灾厄道:“你且在此等候,待我回来。”
说罢,他的身影一瞬间消失。
只留下,呆滞的灾厄。
她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是错愕。
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然后,变成茫然,仿佛一时间想不通存在的意义;最后,变成……愤怒!
那是对自己曾经所做之事毫无意义的愤怒,对自己存在的否定,对……背叛的怒火!
那一刻,灾厄第一次对创造她的世界意志,产生了这样负面的情感。
——原本,这是应该没有的。
因为灾厄存在本身,就是唯世界之命是从,世界意志说什么,她就应当无条件地接受。
然而,大抵是因为与初代乾主身躯的融合,她诞生了诸多本来不应该诞生的情绪。
比如,对自己的创造主的……不满。
另一边,世界意志离开灾厄后,便在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