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了?”
六目碧蚺这边还在自顾自地叨叨着,顺便黑了一把乾道。
但他突然意识到,江南的神色不太对劲。
——那种就像是想通了什么,然后恍然大悟的模样。
“没什么。”深吸一口气后,江南缓缓摇头。
表面如此,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
——若六目碧蚺所言属实,那么,当初统一仙土的竟然是从下界而来的乾天一脉?
他们真的成功了?扛过了那所谓的大灾劫,来到这仙土之中,并称王称霸?
但既然如此,方才遭遇的那些魇潮之影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否就是六目碧蚺口中的“意外”,导致乾天一脉没落,让整个仙土四分天下?
逐渐的,江南仿佛感觉自己触及到了一些古老的真相。
但其中仍有众多谜团。
比如,那个帮助乾天一脉举界飞升的事物究竟是什么,再比如堂堂仙土究竟为什么会被一群下界的乡巴佬所统治,以及……那个导致诺大的仙土四分的意外,又是什么?
这些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漂浮着,剪不断,理还乱。
然后被江南暂时束之高阁,不再去想。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往乾道,点燃青灯,重启大阵,解救大白猪。
“本座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别想那么多了,至少……活下来就是好的,不是吗?”六目碧蚺倒是看得开,高昂起头颅,如是说道。
江南点头。
然后,沉默。
寂静之中,随着一人一蛇的气,缓缓与离王所给予的“信标”若愈发接近,一股恢宏苍茫的气息也缓缓出现在他们的感知当里。
——对了,所谓的信标,就是一枚表面的都被摩秃噜皮的白骨头颅。
据离王所说,乃是当初乾离大战时,乾道的一位仙人的头骨。
因为仙尸不朽,所以哪怕无数万年过去,那土生土长的乾道的气息,也未曾消散一点儿,于是便被离宫以秘法制成了“信标”,用以在茫茫葬海中进行定位。
如今,时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对于外界四大道来说,只是一瞬,但对于江南与六目碧蚺而言,却相当漫长。
而在遭遇那乾天魁首带领的魇潮以后,他们都不愿再于此地多逗留片刻,全力调整自身的气,以求更快地到达乾道。
终于,当江南与六目碧蚺的“气”与那白骨信标上的气产生了某种重合的时候。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浩荡无垠,仿佛没有边界的茫茫葬海骤然变得“薄”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对于江南而言,就像是周遭的空间被扔了一块二向箔那样,从立体的世界,变成了没有厚度的平面。
当然,他并没有被降维打击过就是了。
只是这种说法,才能合适地形容眼前的景象。
在江南与六目碧蚺的气与乾道达到一个频率的时候,葬海终于展露了它的本质——一层没有厚度和距离的概念的薄薄的阻隔。
而作为拥有立体的身躯的六目碧蚺和江南,仿佛不再能被葬海所容下,自然被析出,被排斥。
前方,便是一块无比庞大的,苍茫而古老的巨大世界!
高山苍翠,汪洋浩荡,寰宇无垠,星月闪耀……
——乾道!
然后,就像水滴自然地落进湖面那样,江南与六目碧蚺往乾道跌落而去。
“娘的,可终于出来了!”
在即将脱离葬海的时候,六目碧蚺长长叹了口气,盯着那化作一个平面的葬海,冷笑开口,
“拜拜了您嘞!”
而事实证明,无论在什么时候,半场开香槟都是大忌。
——在六目碧蚺话音刚落的时候,那冰冷的葬海内,一股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魇潮悍然涌来!
其浩荡洪流,宛如天地倒卷,无边无垠!
——甚至比先前遇见的两次魇潮,都要来得庞大与恢宏!
而在那浓浓的迷雾当中,一名头戴高冠,身影伟岸的的男子,宛如凌驾天地那般,赫赫神威,如渊如狱!
但万幸,在那魇潮近在迟尺的时候,江南与六目碧蚺已完全脱离了葬海,身处于离道浩渺的夜空之中!
浩荡魇潮,席卷而过,却与他们之间,却仿佛始终隔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但即便如此,江南也笑不出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一股恶寒,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冻僵那样!
——倘若不是跑得快,这绝对不是他能抵挡的玩意儿。甚至哪怕新世界再现,也不行!
那就像是……离王身上那样恐怖的威压!
于是,即便明白这第三波魇潮与六目碧蚺没什么关系,江南还是忍不住瞪了它一眼。
“看来,我得找根锁链把你嘴封起来,”
然而,恶狠狠话语并没有让六目碧蚺有丝毫的反应。
或者说,它就像是没听到那样,死死盯着葬海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江南眉头皱起,“你……吓到了?”
良久,六目碧蚺方才深吸一口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