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偏厅之中,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双手后背,不停地度着步,看起来有些焦虑。当听到底下一个身穿夜行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说出了无常真君要将《化脉心决》赠与段晚舟后,瞬间惊讶出声,好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并命手下退了出去。
“无常老鬼,你当真好手段,《化脉心决》我求了你几十年,你始终以秘不外传为由拒绝,如今为了自己的修为,竟然拱手让给一个外人!好啊!好!”
房间内的老者阴毒地说道,狠辣的眼神透过深陷的眼窝向门开看去,此外便是长久的寂静。这老者赫然就是当日在大殿之上给段晚舟脸色看的司空南大长老。
“来人,通知其他三位长老,今晚来我偏厅,有要事相商。”
“是!”
入秋的风吹来,院子里还是有些许凉意的,段虹段逸围在殷如玉的身边,吵闹着要娘亲给他们讲故事,还在旁边一筹莫展的段晚舟看到如此场景,也不由地会心一笑,若不是出生在这世道,就让段逸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潇潇洒洒过一生,倒也是件美事,但现在…
思索良久,段晚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径直走到母子三人边上,拉起段逸的小手,便欲回到屋中。但却被殷如玉一把拉住,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晚舟,你想好了吗?火焰纹章段家世代单传,若是给了逸儿,那你…”殷如玉的脸上愁容遍布,跟刚才欢笑的样子完全不同。
“虹儿逸儿,你们先去屋里玩会,爹爹要跟你们娘亲说几句话。”待打发走了两个小儿,段晚舟无力地坐在了殷如玉的身边。
“娘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这么做,今天胡长老私底下差人告知,段家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看到妻子关切的目光,段晚舟终于不再隐瞒,全盘托出。
因为自己客卿的身份,加上无常真君对段虹越来越赏识,四大长老中除传功胡长老外,其余三人均是将段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都欲处之而后快,如今真君闭关,他们隐隐有些动作,若不是胡长老念在这几年的情分,命人秘密告知,恐怕事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
“我们离开奇经阁吧,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安身立命的场…”
“奇经阁手眼通天,我们能去哪?真君闭关的这段时间,十个段家也不够那三个老家伙杀的!这是命,走不了的娘子!”不等殷如玉说完,段晚舟就红着眼眶说道:“我只求能为逸儿谋得一条生路,当初我有私心,火焰纹章向来传男不传女,但是我也是想我们百年归逝之后,坟头不至于只有一个虹儿孤苦无依,有逸儿在,他们好歹有个照应。都说伴君如伴虎,但真君待我不薄,却没想到身边小人作祟,实属防不胜防!”
“我们去求胡长老,胡长老有办法的!”说到这里,殷如玉早已泣不成声。
“娘子,奇经阁百年大派,中间纠葛太多,门派之内牵一发而动全身,胡长老能帮我们到这,我已是感恩戴德。虹儿得真君赏识,他们自是不敢轻举妄动,我今天便将这火焰纹章传于逸儿,以后即便是一介凡人,他也能靠我段家的祖传技法在其他宗门中谋得一席之地。”说完,两人再无其他言语,只剩下屋中嬉笑打闹的姐弟俩欢快的笑声。
良久,夫妻二人从院中走进,殷如玉抱起段虹走回了院子,只留下段逸看着严肃的父亲默不作声,在他的眼里,可能是觉得父亲又要责怪他不好好练功了。
“逸儿,上衣脱了!”不容置疑的话语从段晚舟的口中说出,吓得段逸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他却没有照做,反而是愣了一下后跑到角落里拿出一节竹棍,那是父亲打他时候用的东西。
这个木讷的孩子,当真是懂事地让人心疼。
“好孩子,以后爹爹都不会再打你了,等你长大了,不要向任何人打听爹爹,不要再回奇经阁,靠着自己的本事去投靠别的宗门,切记!”段晚舟把竹棍拿在手里,指尖用力,竹棍“啪”地一声被浑厚的内力震得粉碎,这把段逸吓了一跳。
随后段晚舟将自己的上衣褪去,平时略显佝偻的背此刻挺得笔直,而在其胸口的位置,赫然有着一个形如莲花般的火红色印记,那便是段家祖传秘法—火焰纹章。
无论任何普通兵器,只要经过火焰的淬炼,都可以变得锋利无比,让持有者功力大增,而火焰纹章的拥有者功法越高,造就的兵器就越强劲,甚至传言段家先祖曾铸造过一柄无上神兵—苍冥剑,只是年代久远,也就是个传说罢了。
而火焰纹章的另一个用途,则是能够破解世间绝大部分精妙的机关术,可谓是相生相克。但火焰纹章世代单传,上一任拥有者将火焰纹章交付后,便只能留下三天的寿命,这在段家像一个诅咒,千百年来,无人能破。
在一片惊恐的眼神中,段逸感觉自己被炽热的火焰包围了,那绚丽的火焰像是催命的毒蛇般朝他袭来,一瞬间所有皮肤包括内脏都被奇异的火焰吞噬,在一片巨大的痛苦中,段逸晕了过去,而随后冲进来的殷如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