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丫捧着陶碗,将米羹舔得干干净净,随后打了一个饱嗝。
“莫急。”刘钧摸了摸她乱蓬蓬的脑袋,笑道:“还多呢,没人抢。”
女孩脸上浮现两朵红晕,怯生生低下了头。
刘钧从她手中拿过碗,只见碗内光洁锃亮,好似洗过一般。
“能吃是好事。”他眼角含笑,面含欣慰,朝妮丫晃了晃空碗:“多吃点,伤好得快,再整一碗?”
“嗯嗯……”
女孩垂着头,双手紧攥着被角,声如蚊蝇。
刘钧拿着碗,转身朝门口走去。
妮丫突然一激灵,猛然抬起头,呆呆望向那高大的背影。
“刘……刘……刘……”她张了张嘴,泪水静静滚落。
刘钧没有转身,背对着她,举起碗晃了晃,径直出门而去。
外院之中,四下药气弥漫。
刘医官坐在一张凳子上,对着火炉扇着蒲扇,炉上的药罐“咕噜”作响。
刘钧走到他身前,恭恭敬敬行了一揖:“亏了老人家圣手,救了那丫头一命。”
“哎……”
刘医官长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还是娃娃自个儿命大,这烧啊,可算是退啰!”
他抬起头,瞅了刘钧一眼,双眼熬得有些发肿:“整碗粥,都吃了?”
“一碗且不够呢。”刘钧晃了晃空碗,笑道:“再给她盛一碗去。”
“嗯嗯。”刘医官捋了捋花白胡须,眼角含笑:“多吃点,多吃点。”
“哐当!”院门突然被推开。
一名军士冲了进来,径直跑到刘钧身前。
“头儿!”他满脸焦急,抱拳道:“督训令回营了!让……让你赶紧过去!”
刘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老大回营了,你慌个啥?”
“嗨!”那军士急得跺脚:“周大哥、周二哥被督训令给扣了!”
刘钧愣了愣,脸色转寒,沉声道:“可是前晚,天波仓的事?”
“不太清楚,你……你赶紧过去吧!”
刘钧想了想,走到刘医官面前,将空碗放下:“刘老,督训大人招呼,我得…….”
“快去吧。”刘医官挥了挥手:“我一会儿给娃盛粥去,你快去,莫耽搁了。”
刘钧咬咬牙,转过身,疾步走出了院门,那军士紧随而去。
……
“当!”
吴昊将茶盏重重搁在茶几上,顺手理了理袖口的护腕,双眼死死瞪着堂下,满脸阴沉。
刘钧微微垂着头,腰却挺得笔直,单膝跪在堂下。
“哎……”吴昊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心头烦躁,深感疲惫,这才奔波了一宿,便已感心力不济---不由暗自感叹,到底年过五旬,这岁月……不饶人啊。
吴昊微闭着双眼,一面按揉着穴位,一面淡淡道:“怎么?你还理直气壮得很!”
“是!”刘钧猛然抬起头,目光却避开了上司,抱拳正色道:“卑职遵训令典章行事,不知何处不妥!”
“你呀!你呀!”吴昊伸出手指,朝堂下虚空点了点,满脸懊丧:“好歹出身官宦之家,我也耳提面命多年,怎么就……怎么就如此不开窍!”
刘钧双目如炬,双拳紧攥,咬牙道:“就因为他姓霍?!”
“哼!”吴昊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袖:“你也知道他姓霍!”
“督三军之容,训带甲之纪,巡检京师内外,上下概莫能外!”刘钧将头别向一边,沉声道:“原来,这些年,卑职一直领悟错了!”
“放肆!”
吴昊大吼一声,“腾”地站了起来,气得脸色通红。
刘钧重重抱拳一揖:“卑职不敢!”
“你……你……”吴昊疾步走近,沉声道:“他便是犯了条例,依律羁押便是,何故当众羞辱?”
刘钧垂下头,腮帮子咬得僵硬。
“霍家执掌神武军多年,向来眼高于顶。”吴昊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虽是远房旁枝,但被当众责打,这脸面上本就挂不住,更何况……”
他瞥了刘钧一眼:“更何况,你身份不同,和……和司礼监牵扯颇多……”
“刘仞是刘仞,我是我!”刘钧猛然昂起头,双目微红:“卑职,和司礼监毫无瓜葛!”
“唉……”吴昊长叹一声,面现悲怆之色:“你们皆刘兄骨血,毕竟血脉至亲。”
他缓缓转过身,幽幽道:“当年,刘家罪及满门,你哥不过垂髫之年,他……他也是不得已啊……”
说罢,他缓步走回堂上坐下,长久沉默不语。
刘钧将另一条腿也落跪于地,双掌扶地,朝堂上之人重重叩首。
“吴叔叔!”他抬起头,眼角微润,缓缓道:“光武本罪臣遗腹,蒙您照佛,方能在十五岁时,进了神武军!这些年来,您更是多有提携……光武感念莫名!”
“你父生前,与我相交莫逆……”吴昊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唉,往事不提了。”
“光武跟随您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深晓您最重军纪森严、令行禁止!”
刘钧胸口起伏,抱拳道:“那霍淼触犯多条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