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很幸运,别人惧怕的东西,到我这儿都成了最亲近的人,我得到他们稀有的呵护与爱,不曾胆战心惊过,但我重要的家人总是负罪累累,不得善终。
——为了他们,我可以做任何事。
艳红的火光从眼前划过,铺天盖地的蜘蛛线沾染着血迹,少年拼着必死的决心逼近连连后退的食人鬼,双目赤红双手紧绷,锋利的刀刃每一次都为了那截脖颈砍下。
躲在暗处围观的雅治似乎能感受到升腾起的热意,他的妹妹按住他颤抖的身体,在刀光剑影的噪声中低喊,“雅治,累快撑不住了…趁现在,我们快逃吧……”
雅治略微怔愣,似是没回神来,“……逃?”
他们鬼之一家,在这一天,终于迎来了灭顶的灾难。
这次来的杀鬼人和以往不一样,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兄弟至此没有露面,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唯一的妹妹拉住他的手,想带他逃离那田蜘蛛山。
雅治:“逃哪里去?”
“哪里都可以!我们终于可以摆脱累了,不好吗?”妹妹的手爱怜的抚过雅治沾灰的脸颊,“你可以回到人类社会,然后掩护我,我们两个一起,一定能过得很幸福。”
不……
雅治抿紧了唇,
出去是不会幸福的……
他这一生,都和鬼相伴。
“你走吧。”雅治说,“我不会离开的,累赢了,我们就还像以往那样生活,累输了……”
也是应得的。
食人鬼不会有好结果,就算是被鬼抚养长大的雅治,也一直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他一直等待,终于,等来了结束的一天。
少年输了,明明用了全部力气,都没能斩下鬼的头颅。
雅治挪动脚步想出去,却被妹妹一把拉住,“等等,好像还不太对劲!”
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经过累,他的气息比至今见过的所有杀鬼人都强,仍是孩童模样的食人鬼突然身首分离,灶门炭治郎挣扎奋战都没有砍下的头颅,此刻却像是被刀轻轻划过就会裂开的豆腐那般,掉在了地上。
累睁大眼,视野翻转了好几圈,他瞪着漆黑的夜空,不可置信,“怎么会……我的头?”
他的身体从断口处焚烧,扩散到全身只是时间问题,他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累转动眼眸,乍然看到了从隐蔽处飞奔出来的雅治,他无声的张开嘴,像是哑了一样憋出了几个残缺的音节,突然暴怒地尖叫起来,“哥哥!哥哥!哥哥救我——!你为什么没有保护我啊,哥哥保护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刚才一直在旁观,战斗的却是我,啊,啊——”
他说着说着就哭喊起来,“你为什么不能再强一些,你为什么不早一些成为鬼,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被他们当成种族的叛徒杀掉吗——?!”
雅治冲到他的身体旁,抱起他的头徒劳的贴回原处,试图用蛛丝把断口缠起来,
“没有用了,被杀鬼人的刀砍断脖子就恢复不了了……”累哽咽道。
雅治颤抖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他怀抱起累的身体,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胸腔震颤脊背弯折,像是命不久矣的肺痨鬼一样。
见雅治惨白的脸色,和他眸里明显的不舍痛苦,被雅治抱起的白发鬼忽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雅治,眼泪仍扑簌簌的掉落,“你为什么不跑…姐姐让你跑的吧……”
“我怎么能跑…咳,我们是兄弟啊。”
本来年纪再大一些,就能当累的父亲了。
这场过家家,对鬼来说是折磨,对雅治来说却是真的贯穿了他十七年的人生。
消散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累的身体便只剩眼睛,他什么字也吐不出,只能用含满泪水的眼睛在最后时刻凝视着雅治,
好害怕……
去往黄泉的路上,要一个人了……
怀抱着轻盈的身体残肢,雅治拾起了杀鬼少年的日轮刀,
累眼皮一颤,
灶门炭治郎更是瞪大了眼,
“等等,你要做什么,不,不要——”
“住手啊——!!!”
***
“小鬼,小鬼?醒醒。”
中原雅治睁开了眼。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境的内容现在还能清晰记得,虽然看不清人的脸,却残留着久久无法释怀的激荡情绪——恐惧,悲恸,和绝望。
他在失去重要之人后,完全放弃了活的念头,一心想跟随家人去往彼岸。
那一刻,心中涌起了强烈到不可撼动的勇气——罪孽由我们共同承担,累。就算是下地狱也没关系。
但是为什么……他现在却好好的活在世间——还被一个戴墨镜的酷哥抱在怀里。
中原雅治转动眼眸,对上了酷哥一直盯着他的视线。
酷哥松了一口气,“呼,看来只是被迷药弄晕了,你意识还清醒吗?”他说话时,雅治还能感受到自己紧贴着的胸腔震动,
“我应该没什么事。”中原雅治回道。
他愣了会儿神,然后猛地睁大了眼,晕成浆糊的大脑逐渐理清了思绪,他扑腾起身,后脑勺直接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