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以后,温雅和白鹤在距离会场不远的一条河边散步。秋天的微风吹拂过脸颊,她可以闻到白鹤身上淡淡的皂香。
她看到不远处米年和那个用木制发簪盘着头发的女人,一同上了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她留意了一下车尾的牌照,发现竟是外地的车牌。
米年是在外地做生意吗?改天应该去找黎清打听打听。
“你对你弟弟的事,还记得多少?”温雅侧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的白鹤,问道。
他摇了摇头:“不记得多少。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今年多大年纪了。不过我现在清楚地记得他的眼睛。就算要我从一百双眼睛里找,我也能找出哪双是他的眼睛。”
“他的名字叫米年,大米的米,过年的年。”
“米年······竟然感觉是这样陌生。”
“真是奇怪啊。”温雅叹了口气,“或许因为我没有失忆过吧,我不知道像这样失去记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关于有些人,有些事,只要给我足够的提示,我就能多少记起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就像是电影场景一样在我大脑里放映着,当时所感受到的一切情感,也会随之像浪潮一样涌上来。”
“这就是为什么,在小琳的葬礼那一天,你突然在我面前哭了起来吗?”
“对。”温雅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对不起,初次见面就那么失态。不过我没有骗你啊,那时我吃到的蛋挞,绝对是我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温雅半开玩笑:“你是过得有多惨啊。”
“被人从高桥上推下来掉进河里,我想应该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惨’字可以概括的吧。”白鹤以一种玩笑的语气描述着一件听上去就很残酷的事。
“你记得你是被人推下去的吗?”
“不记得。”
“啥?”温雅满头问号,“你跟我编故事呢?”
“怎么会呢!”白鹤急忙解释,“那难不成我是打算自杀的?还是说失足落水?”
“为什么在这三种可能里面,你觉得被人推下去,是概率最大的一种啊!”
“我也不知道。”白鹤的声音小了下去,语气里带着迷茫,“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伤吧。”
“你受了很多伤吗?”温雅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先前没有注意,他身上竟真的有好几道伤痕,虽然不是在特别起眼的地方,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狰狞。他的右边手臂内侧有一道已经有些陈旧的伤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后脖颈处也有一块疤,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甚至他的耳朵后边,都藏着伤痕。
“怎么回事啊?”温雅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去轻轻摩挲他手臂上的那一道伤,但却被他本能地躲开了。
“有时候因为自己失忆了而感到庆幸,如此一来或许是摆脱了过去的痛苦吧。”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笑容,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但更多的时候,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搞清楚一切来龙去脉。”
“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呢?在小琳的葬礼之前,我们从没有见过面。”
“我也不知道。”白鹤说着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笑的时候眉眼间却是充满了笑意,“或许是因为你会做全天下最好吃的蛋挞。”
温雅也跟着笑了起来:“停停停,别再捧我了,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是吧。”
白鹤沉默了一会儿。
“说不定我们见过呢。”他冷不丁说道,“说不定我们其实见过很多面,但是你不曾记得过我,我也因为失忆而忘记了你。”
“开什么玩笑。”温雅笑了笑,当他在讲玩笑话,侧过头却看见他脸上再认真不过的神色。
“到了。”白鹤指了指前面的地铁站。
温雅只能挥挥手与他道别,尽管心里有一丝不舍。虽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是她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白鹤目送她走下了地铁站的阶梯,然后便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去。指示行人过马路的红绿灯此刻正亮着绿灯,然而正在他沿着人行道向前走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汽车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白鹤!”
温雅先前只是佯装下了几级地铁站的阶梯,等白鹤转身后便又爬了上去。她本也只是想像他目送自己那样目送他离开,没曾想却看到了如此的场景。
她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可还是没能赶在汽车开过去之前。
汽车开过去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大脑几乎在刹那间一片空白。
然而,当那辆黑色的汽车开过去以后,她看见白鹤正呆愣在原地,两只腿好好地站立着,身上也丝毫没有被撞伤的痕迹。他似乎是刚刚好,与刚刚那辆飞速行驶的车,擦肩而过。
“白鹤!”等回过神来以后,温雅赶紧冲了上去,本能地抓住他的胳膊。
“没事,我没事。”白鹤似乎也有些惊魂未定,但他还是安慰似的拍了拍温雅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喝酒喝高了还是没长眼睛啊!文明社会闯红灯还超速行驶,真是胆大包天啊!”温雅气愤不已,四处张望试图去寻找那辆早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