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后,陈云甫什么都没做,只是沉着一张脸回到家中,而后把那道圣旨往书房里一放便径直回房睡觉。
这一觉他睡的特别香,哪怕明知这道圣旨是一纸催命符,此刻,外界所有的风吹草动都不足以惊醒他了,现在的他,只想踏踏实实睡一觉。
陈云甫睡香了,但却有很多人,在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那是怎么也睡不好。
就比如,此刻在北平的朱棣!
“孤那个好侄儿,终于图穷匕见了。”
朱棣将一封密信重重拍在桌面上,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在完全控制住内阁,架空陈云甫后,允炆那小子,现在打算要陈云甫的脑袋了。”
和朱棣对面而坐的姚广孝拿起密信看了起来,眉头开始逐渐拧在一起。
“追封吴中王,谥文正,这是明摆着要陈云甫功成自尽啊。”
“没错。”
朱棣冷笑一声:“孤这个侄儿,虚伪且冷血,他的眼里,除了那无上的权力可是什么都不在乎。
等陈云甫真帮着他夺掉蓝玉等几人的兵权后,除了死,他是别无选择。”
姚广孝嗯了一声,可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说道:“王爷,您说陈云甫会束手待毙吗?”
“他现在除了束手待毙,还有别的路走吗?”
“您就不怕这陈云甫联系蓝玉等人,宫廷兵变?”
朱棣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我那侄儿既然敢下这道圣旨,说明卫戍宫廷的金吾卫是忠诚可靠的。
蓝玉等人虽然手握兵权,可那是战时兵权,你说,蓝玉就算出城进了京营,那些京营老兵,有几个愿意跟他造反的?
京营中,超过八成的军队和将校,那都是跟着父皇和大哥几十年走过来了,他们只会服从我朱家正统,可不服蓝玉等外人,更别说陈云甫了。”
道理很简单,没必要过多解释。
“就哪怕蓝玉现在带着几十万京营在外征战,想学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京营几十万也会顷刻间哗然四散,没人会追随。”
大明朝,还真就没哪个统帅有资格学赵匡胤。
蓝玉也不配。
姚广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而后又沉默了下来,这般姿态给朱棣整不会了。
“先生,现在可是咱们的大好机会啊,天下人恨陈云甫不死,这个时候咱们完全可以打出清君侧,杀陈云甫的旗号来举兵南下。
彼时,天下必然望风景从,而蓝玉等人也已经和本王说好,届时会阵前倒戈,和孤一道靖国难,清君侧!”
姚广孝不说话,起身走出凉亭,望着王府内院的湖水发呆。
好半晌后才突然开口问道。
“王爷,您觉得陈云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朱棣不明白姚广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能力超群、才智过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吧。”姚广孝目光如湖水般幽冷:“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个聪明到十几岁就位列九卿,执掌通政使司的人物,可能会那么快灭亡吗。”
“或许很多时候咱们看陈云甫执掌内阁期间制定下的国策,有的稚嫩,有的冒进,有的骄横。
但绝对和愚蠢两个字不沾边。
这些年,我们总觉得陈云甫好像什么都没做,一路靠着吹吹捧捧、伺候太祖太宗走到今时今日这般高位,但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辽东十年,从万里无人烟的荒芜到今时今日,有口三百多万,耕田两千四百余万亩,甚至有着完整的冶铁、炼钢、军器兵仗局。
有着复州、金州两大渤海湾港坞和造船厂,有沿海二十余处盐课司,有辽阳织造局大小十几处织课。
现在的辽东,无论是民生还是经济、后勤,拎出来都能支持一支十万人的精锐军队向外征战一年。
而辽东,仅仅是陈云甫执政生涯中一个亮点而已。
湖广和贵州是如何稳定下来的,两广是如何走上正轨的,市舶司是如何恢复的。
再看看曾经民生凋敝的河南,如今在所谓的中原复兴计划下,俨然有梦回东汉,做天下之中的升腾气象。”
姚广孝说了一大串,最后扭头看向朱棣:“王爷,实打实的功绩在这里,这是贫僧比不上的。
太祖看的见,所以默许让陈云甫来独断专行的把控朝政,所以太宗临终前让陈云甫做托孤顾命大臣。
这么一个人物,一个曾经党羽斥满朝堂的托孤大臣,说倒就倒了?”
朱棣初不觉如何,此刻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也不自觉站起身走到姚广孝身边。
“所以说,先生你是在怀疑,有诈?”
“允炆是故意这么做,打算骗咱举事,好借这个借口弄死三藩?”
见姚广孝又摇头,朱棣急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啥,你们这些个酸文人就是麻烦,一肚子弯弯绕。”
见朱棣急了,姚广孝便说出自己的猜想。
“贫僧倒是觉得,这不像是您那侄儿做的局,他也没那么大能力掌控一盘大局,毕竟,想布这个局,他得有本事完全掌握蓝玉等人,还有最重要一点,他得有本事掌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