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了京之后,陈云甫便一天都不敢闲下,像是上足了发条一样开始连轴转。
每隔两三天,陈云甫还要去一趟乾清宫,看望老大哥朱标的情况。
现在几乎所有的政务,都被陈云甫一人给拦了下来。
哪怕这么做会被人风言专政擅权,陈云甫此刻也顾不上在乎了。
他只在乎朱标能在静养中,身体逐渐康复。
朱元璋也从莫愁湖行宫搬回到皇宫内,移居太极宫,坐镇大局。
这一下,谁心里都更加有底。
御医们也给力,可能也是因为害怕人头落地,整天没日没夜的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才能给朱标调养身体、延续寿命。
甭管是好办法还是坏办法吧,在大家伙齐心协力的帮助下,老大哥总算是面有血色,能从床上重新下地了。
白天晒晒太阳,下午和人下下棋、饮饮茶,晚上吃完药羹、泡完药浴就休息,人呐,就没有说不恢复的道理。
甭管这种恢复是不是回光返照,会不会只是一种错觉,总之卡在永乐二年的年关,老大哥视朝了!
短短的半个时辰,足以让陈云甫放下所有的忧心,他凭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生生又把朱标的寿命往后抻了一年。
可是陈云甫的心也彻底绝望,御医告诉他,无力回天了!
“云甫,辛苦你了。”
下朝后的乾清宫暖阁,朱标的屋子里摆了两个火炉,将整间屋子腾烤的如夏初一般,好生温暖。
朱标坐在陈云甫的身边,望着后者那憔悴不堪的面庞,情深意切。
“陛下严重,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哪有那么多......”
蓦然,朱标的瞳孔一凝,伸手摸向陈云甫的耳畔,再开口时语调颤抖:“云甫,你鬓角,生白发了。”
陈云甫一愣,他还真从没注意过,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文华殿旁边的偏殿内,时刻督促户部和通政使司就广州、泉州市舶司复市重建一事,监管进度,批复指示,已经许久没有回家,所以也没人提醒他。
自己才二十七岁,生白发了?
“是吗?”陈云甫笑笑,反宽慰起朱标来:“臣问过太医,臣这是少白头,天生的,没事。”
朱标哪里不知道陈云甫这是瞎胡扯,心,不由得揪疼。
“你知道咱,为什么一直不同意批准你成立广西生产建设兵团的奏疏吗?”
“咱从来不是担心你擅权,更不是担心你逾矩,咱知道,一旦这件事立项,那将是一件多么浩大的工程,因为广西,将完全迥别于国朝任何一个省。
那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新行政体制,这里面涉及到的变革、规划、政改将是极其多且繁冗的,而广西地方的官员,根本没有能力把控好。
所有的事,又将完全落到你一个人身上,你已经忙到每日食两餐、睡三时,再添上这件事,咱怕把你累垮了。
对咱来说,咱可以失去一个省,不能失去你。”
朱标说出这句话时,直接把陈云甫给整的当场泪崩。
“哪怕广西十年不发展,国朝都可以接受,但你要是因此累倒,咱和国家都无法接受。”
“陛下。”
“叫二哥吧。”谷匏
陈云甫抹去泪水,用坚定的眼神看向朱标,言道:“二哥,我是大明的首辅啊,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只有地方上做出成绩,证明我的政策是正确的,我的人生才有意义啊。
不然,就算我活到一百岁又如何呢,不过是朽木为官、禽兽食禄罢了。”
“如果谁敢说云甫你是懒官,那国朝之上衮衮诸公,就全都该死了。”
朱标咬牙道:“但凡有一个人能为云甫分忧解难,咱何以如此忧心。”
“不说这个了。”陈云甫连忙言道:“今天可是小年,二哥,要么咱们把大哥找来,一起吃顿饭吧。”
“好,咱陪你俩喝一杯。”
陈云甫顿时一惊,担心道:“您这身体。”
“御医说了,偶尔喝几杯酒是好事,可以活络经血。”朱标言道:“不然的话,天冷,对咱的身体也不好,所以现在没事的时候,咱还会和父皇一道喝几杯。
说起父皇来,咱现在很担心他的身体啊,他已是越加的苍老了。”
我的好大哥,你还担心老朱呢,他可比你硬朗的多。
陈云甫心头重重一叹,这就是朱标,从来都是如此。
典型的奉献型伟大人格,心里总是担心人家这、人家那,心细如发的考虑别人是否周全,而经常忽略掉自己。
要么怎么说长兄之风呢。
打小朱标就护着下面的弟弟妹妹,养成了一切照顾别人的习惯。
你说就这种人格魅力,朱老四这些位哪个要是反朱标,那真就是要被活活唾骂而死。
得多没良心的人才能干出这种禽兽之事。
兄弟俩又聊了一阵,这边得到朱标召见的沐英匆匆赶至,他这段时间也没少往乾清宫来跑,自打知道朱标身体恶化之后,沐英大概是唯一一个比陈云甫更焦急上火的。
“大哥。”
沐英匆匆踏进暖阁,第一句话就是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