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云甫一声令下表示动刑时,老胡马上抄起了第一把刀,眼瞅着就要招呼到双目满是惊恐的犯人身上时,陈希开了口。
“且慢!”
喊停之后,陈希立马看向陈云甫,拱手道:“大明律,非谋逆不可用凌迟,少师这么做,会不会有伤天和。”
“他们祸乱地方,四处制造匪患,还逼迫良民顶罪,和谋逆有什么区别,本辅钦命全权,定他凌迟有何不可。”
陈希咬牙:“少师说的对,但老朽等人年岁已高,看不得这般血腥,还是请少师高恩抬手。”
这陈云甫忒不是个好人,哪有请别人来观凌迟酷刑的,你倒不如直说,就是为了恫吓我们。
今天是观刑,明天可能就是你们亲身受刑!
凌迟这种刑罚,乃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没看到昨天还跳脚叫嚣的林文瀚,此刻都差点尿裤子了吗。
明明老胡都还没动手,他光靠脑补就把自己吓的面如土色、抖若筛糠。
陈云甫含笑望向陈希,反问道:“陈公想让本辅如何抬手?”
“若是少师看得起,老朽等人愿意为朝廷剿平匪患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好!”
陈云甫击节叫好,当下便起身道:“有陈公这句话,本辅心里可就踏实多了,其他三位族老的意见呢?”
其他三人此刻哪里还有什么话说,看看老胡手里那倒映着森寒冷冽的刀锋,都不由的吞下一口口水,而后冲陈云甫挤出一丝笑容来。
“只要少师看得起,我等愿尽绵薄之力。”
“那本辅真是多谢四位族老的深明大义。”陈云甫哈哈一笑,大步走出牢房,临到门口时顿住,留下一句话:“把这些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全部拉出去枭首示众,明正典刑!”
陈希等人顿时心头一松。
这陈云甫,确实很好说话,很有诚意。
这十几个替罪羊一死,就表明这件事在陈云甫这,就此揭了过去,翻篇再也不提。
四人赶忙跟出牢房,簇拥围拢在陈云甫身边,小心翼翼甚至是唯唯诺诺的陪着话。
“以四位族老各自家族的能力,本辅想,三天之内广州城外再无匪患,应该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吧。”
三天就是陈云甫给到的最后通牒,三天内,陈云甫要看到四家所有的丁册、田册。
两册合并,不容置喙!
陈希一口应下:“请少师放心,老朽等人一定尽力而为,不让少师和朝廷失望。”
“那就最好。”陈云甫半转身,拍了拍陈希的肩头:“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本辅和陈公说不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希望陈公能多多帮助本辅,咱们一起尽忠朝廷才是。”
陈希连连点头,态度变得谦卑许多:“是是是,老朽一定谨记少师的教诲。”
陈云甫哈哈一笑,走出监牢大门,踩在车辂上,最后看了四人一眼,面露满意笑容,矮身钻入马车内。
韦三甩动马鞭催动双马,车辂便很快消失在四人的眼帘之中。
风吹过,四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这陈云甫,心狠手辣。”
陈希仰天长叹,有些意兴阑珊的走向自己的马车:“三位不要再抱侥幸了,三天之内,尽快把各自家中的两册送往衙门吧,这一次,陈云甫若是看不到,恐怕,就真要动手杀人了。”谷蘒
几人具都点头,无奈登车回家。
这一次,真的是不低头都不行了。
其实从昨晚得知广州卫被许继宁接手之后,失去了最后底牌的四大家心中就已经有了数,知道这一次他们想和陈云甫分庭抗礼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只是多年的傲气让他们不愿意这么快就在面上恭顺。
本想着在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陈云甫直接搬出了凌迟大刑。
服从,等将来朝廷重开广州市舶司,那么几人的家族还能永享富贵,不服从,那就等着上刑架,被千刀万剐吧。
一手捧着蛋糕,一手攥住屠刀,陈云甫把什么叫两极玩的明明白白。
四大家的俯首认怂,换来的就是效率上的飞速提升,广州户曹的官吏直接进驻到四大家现场办公,很快就将整个广州的黄册、鱼鳞册重新勘合了一遍,给到陈云甫一个为之动容的数据。
去年朝廷统计的广东三十万隐户,竟然只是广东的冰山一角。
光一个广州府,连着县乡、城里城外,竟然就足足四十五万隐户!
这些隐户,全都是四大家和其他一些小宗族家中的佃户或者租户,常年依托这些大宗族而活。
还有便是几大宗族家里面豢养的奴仆下人。
数量之多,简直让陈云甫直呼无法无天。
而在恼怒这些宗族无法无天的同时,陈云甫的心里,对广东布政使司的不满也变的极重。
彻底烂透了!
怪不得七百多年前,广东就有数百万丁口,七百多年后,广东依旧如此。
原来地方官府压根就没有再统算过。
连黄册、鱼鳞册都是四家轮流掌管。
怎么写,写多少,官府竟然都没资格插手!
这简直是亵渎国家公器,让本应该握在朝廷手中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