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多耕不过来,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呢。
陈云甫继续问道:“江南的人均田亩数,现在大概是一个什么比例。”
葛循答道:“如果按照总数来计算,那么大概是人均十二亩地左右,只是这十二亩地中,也不是全然有人耕种的,若是再考虑到佃户和租户,那么江南的人均持田数也就大概在六亩八分左右。”
“总数是十二亩,实际上却只有六亩八分地,也就是说,江南尚未达到人口和田亩的饱和,是这个意思吗。”
葛循点了点头:“仅一个江南,足可以使八千五百万百姓达到人均六亩地,饱和计算,可以年产十三亿石以上的粮食,换言之,国家依靠一个江南,税粮是能够超过四千二百万石的,这还是维系三十税一的比例。
实际上,自洪武十八年开始,朝廷定下三十税一的政策,其目的是为了劝课农桑、刺激耕田增加,然而结果上,耕地的数量并没有什么提高,因为耕地需要人,洪武十八年到如今才不过七年,还不够一代人长起来。
真等到二十乃至三十年后,丁口充裕到八千乃至九千万的时候,三十税一的国策是要改动的,粮贱伤农,效仿唐宋盛世,二十乃至十五税一才是一个合理的税法。”
看到葛循能给出一个个准确的数据,陈云甫很是满意的点头。
“辛苦葛部堂了,请坐吧。”
同葛循谈完话后,陈云甫才言道:“几位阁老也都听见了,今年的丁口、田亩的核算工作算是结束了,诸位各自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谈谈。”
这里面,邵质是最清楚陈云甫的打算,故而直接接过话说道。
“老夫不知道少师、诸位阁老怎么看,老夫是觉得触目惊心啊,全国六千二百多万的丁口,竟然有将近两百万的隐户。
什么叫隐户,无非就是寄生于达官显贵府邸内的奴仆换个名字而已。
二百万人呐,这比河南一个省的人口都多,而且这二百多万人大多还都是当打之年,不是耄耋更不是孩提。
他们完全可以为我大明多耕上千万亩粮田、多织几百万匹绢布,甚至可以提刀拿枪,为我大明朝开辟几千里的疆域。
现在却全部不见天日的活在暗处,老夫很是痛心,老夫以为,欲图国富,这隐户是不能再继续扣在手里了,要释放出去,让其编户为民、让其繁衍生息、让其充实地方。”
“邵阁老打算怎么个释放法?”齐德问了一句:“他们无地无田,贸然全数释放,没有谋生的生计岂不就成了两百万的流民,那可是要天翻地覆的。
更何况,当年太上皇下诏释奴,还提过官为赎买,现在天下有两百万隐户,朝廷出面来买,朝廷有那么多钱吗,所以邵阁老这个提议,太急了一些,我分管户部,国库里有多少钱我比邵阁老要清楚的多。”
徐本皱着眉头:“官为赎买确实有些困难,不过邵阁老说的很多,留着两百万的隐户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是释放出来的好。”
齐德刚打算开口,陈云甫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葛部堂。”
葛循忙应声:“下官在。”
“这些个隐户你们在统计的时候,有没有专门统计过男女的比例。”
葛循愣了一下,马上言道:“少师稍等,下官这就去户部衙堂看一下,绝对是有的。”
“让户部的人送来。”
陈云甫侧首说了一声,就坐在陈云甫身后不远处的杨士奇忙起身离开文华殿,不多时便带着一户部的官员匆匆赶回。
来者也不敢耽搁,忙把具体数字报了出来。
“除永顺府外,全国一共有一百五十七万两千三百四十九口隐户,其中女子九十八万四千七百二十人,男丁五十八万七千六百二十九人。”
陈云甫点了点头,谓众人言道:“这所谓的女子隐户应该就是丫鬟、婢女之类的吧,九十八万,这要是放出去,咱大明朝的光棍汉子可就过年了。”
众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少师说的是啊,真要给九十八万光棍汉配了媳妇,过不了几年,咱大明朝就呱呱坠地上百万新子民咯。”邵质接过话就说道:“不过少师,过年的可不光是光棍汉子,还有五十八万嫁不出去的呢。”
“对对对,你看本辅,重女而轻男了,这可不好,不好。”
陈云甫笑着同邵质唱了两句双簧,随后面色一正。
“诸位,咱们商量商量,如何将这一百五十七万的隐户释放出来。”
陈云甫冲着齐德一笑:“这怎么能说是本辅的意思呢,齐阁老要是有意见可以提嘛,回头咱们召开内阁全体会议,大家一起表决,通过了之后,那就是内阁的集体意思,通不过,那也是内阁的意思,本辅一定服从。”
又拿全体会议说事,谁不知道内阁十八人中,你陈云甫一个人就攥了最少九张票。
与其走那个过场,还不如干脆你自己说了算呢。
齐德沉着脸说道:“释奴兹事体大,仅有上百万的人如何安顿就不是一件小事。”
“当年太上皇如何释奴的?”陈云甫看向了徐辉祖。
后者本是不打算开口的,现在陈云甫问到了自己,只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