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县毗邻广州湾,商贸繁荣发达,那日接风便能看出来,城内商贾云集多是豪商显贵,一县之富不亚于内陆一府,加之又远离中枢,按说正和了那句天高皇帝远,说起来,架鹰斗兽之徒不在少数才对。
可这些日子走访以来,从不见有百姓说及富贵子弟仗势欺人,那可真是奇了怪。”
难不成,是东莞县的县属官员买通了全县百姓?
这不纯纯胡扯吗。
百姓真要是含冤在心,怎么可能被买通。
那就是被威逼恫吓住了,不敢诉冤?
陈景和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于是不服输的又开始玩起微服私访的把戏,整日里明里暗里的打听消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东莞县当地的权贵子弟别说仗势欺人,一个个温良恭顺的就差天天守在街头巷尾扶老太太过马路了!
一个混账没有不说,还全是施粥赈灾的慈善家!
“县尊有所不知,五年来,咱们东莞的治安在全府乃至全省的评比中,一直排第一。”
李延宗将一纸嘉奖状放到陈景和的案首,轻声言道:“伍藩台继任之初,第一个来视察的也是咱们东莞县,您看,这是伍藩台亲笔写的嘉奖状,东莞,教化最善!”
陈景和抬起头,脸上带着俩黑眼圈,自嘲一笑。
“李掌簿为什么不早些将这嘉奖状拿给本县看。”
“县尊不是看了案讼记录吗?”
李延宗端坐下来,望着陈景和坦言道:“这嘉奖状和案讼记录有什么区别,下官就是拿出来,县尊就一定信吗?”
不信,什么嘉奖状、案讼记录都没用。
陈景和点点头,叹气道。
“是本县先入为主了,东莞有今日之局面,皆赖李掌簿和诸位同工劳心用命,本县却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惭愧、惭愧啊。”
“县尊言重。”
认清现实的陈景和此刻亦是好奇起来,问道:“李掌簿,咱们东莞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一个字。”
李延宗竖起一根手指道:“钱!”
“钱?”
“对,就是钱。”李延宗解释道:“因为咱们东莞富,所以治安好,穷山恶水才出刁民,以前的百姓为了一口吃的能杀人,眼里就更没有什么国法一说。
老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我们东莞呢,所有百姓没有光脚的,都穿着鞋呢,大家耕者有其田、业者有其产,谁会犯法啊,犯罪成本多高,不值得。”
“可是,仗势欺人的纨绔也不见啊。”
“纨绔又不是傻子。”
李延宗说道:“安安稳稳的挣钱、踏踏实实的花钱不舒服吗,谁愿意被抓进大牢里提心吊胆的度日或者说去没日没夜的劳改?
还是那句话,咱们东莞富的就剩钱了,没人犯法生事。”
陈景和苦笑点头。
虽然总觉得李延宗说的应有保留,可眼下来看,却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李掌簿,你负责财政所,你一口一个东莞富,本县想问问,咱们县里的财政,现在账面上躺着多少银子?”
李延宗微微一笑,轻声言道。
“一百一十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