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光阴,转瞬即逝。正如顾暗所料,顾林像个老妈子一样成天跟在顾玉屁股后面担心这担心那的,好不麻烦。
最初的顾玉,是个四处撒野活蹦乱跳的小娃娃。小娃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就是在顾林做饭时捣捣乱,在少主府内随意挖坑和泥玩。
起初顾林并不在意,然而当顾玉又一次将顾林好不容易栽好的小树苗刨了的时候,顾林终于忍无可忍。他气得又断胳膊又掉手,把顾玉威胁恐吓个两三次小娃娃也就不敢了。
好在顾玉是个懂事听话的娃,在逐渐长大后懂得了顾林的苦心。他知道在顾林忙的累趴下时给顾林扯条小毛毯子盖上,也知道偶尔去帮顾林买菜做饭,为顾林分担一些家务劳动。
随后百里凌远离边境出征,据说是去和造反的妖王打了一架。顾玉那时已经有半人高了,渐渐地,一个人学会了打理一切,知道在洗澡后用黑水再多抹一层。平日里帮着顾林洗洗菜做做饭,有空时便让顾林给顾暗传书,找顾暗学习学习武功。
顾暗有时候也忙,来不及回复,顾玉就只能自己看看顾暗不知何时随手扔给他的什么“武功秘籍”。他虽然小小的一只,但心智成熟,知道那是顾暗随手打发自己的。他自顾自的看着,全然当做话本一般读的津津有味。
一次顾暗做任务回来路过,顾玉还在笑着学习上面的动作,照猫画虎,玩得不亦乐乎。
顾暗原本并不太愿意搭理这个从天界来的小孩,但看到此情此景,顾暗还是耐着性子的走了过去,给了顾玉真正他的秘籍。
顾玉天生聪颖,虽然顾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随意教着,本没指望他学会,这小孩却偏偏学的像模像样,好不有趣。除了这是属于地界的法术,对于天界的小孩来说有些难以入门以外,其他的,顾玉都完好无损的学习了下来。
等到百里凌快回来的时候,顾玉已经完全长成了一副少年人的模样。他本就生的好看,虽然故意往自己的脸上涂了黑色,但依旧掩盖不住他是个美人胚子的事实。
这三百年,百里凌会每隔一段时间让顾暗往回寄上一封书信。书信的内容往往很短,为此顾林总是痛哭抱怨,说少主忘记了他这个苦苦等待的劳心人,不懂得怜惜自己。
顾林平日里杂事多,事务忙。顾玉便替顾林将每一封寄来的信收好,小心翼翼的收在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
其中的每一封信其实顾玉都有偷偷的看过,那虽是少主给顾林的私信,但他因为成日跟在顾林身后,沾染了顾林的气息,于是信封也就将他错认成了顾林,会老老实实的摊开身子让顾玉看见里面的内容。
百里凌的字很好看,常说字如其人,百里凌的字写的既清秀又凌厉,和她本人简直一模一样。顾玉一封一封的看着,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发现,百里凌写的每一封信中,都有那么一两句是提到过自己的。
他对百里凌的印象只有那一条银鞭和清冷的面容声音,他看着她关切的字迹,好像第一次真正的靠近了她这个人,看到了她的心。
刚刚离开一年时,她写“顾玉几何”,字迹微微偏移,像是在犹豫,像是在关切。
离开百年时,她已不再问“几何”,而是“增长多少”,“是否安然”之类的。
顾玉一直不太明白百里凌对自己的心思究竟是什么样的,当他去问顾林的时候,顾林往往会一脸吃醋的模样看向自己。
“这还用问!少主当然是心疼你的!你是她亲自带来养着的娃娃,她对你的心思,自然是母亲照看孩子的心思了!”
“…………”
三百年,足够让顾玉长成翩翩少年郎。地界无人不知百里凌出门在外还在府内玩起来“金屋藏娇”这一说法,顾玉还未曾出过府门,便已从下人们的口中知道了自己有一个“玉郎君”的名号。
有一次他没忍住,问了正在做饭的顾林“玉郎君”究竟有何意。谁想顾林听后,惊得一刀下去砍断了自己的右手指头。
“小玉,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些话!”
如今顾林把顾玉拉扯大有了很深的感情,他嘴里喊的亲切,已经从“顾玉”变成了“小玉”。
“‘玉’我能理解,说的是我‘顾玉’的名字。可是林叔,这个‘郎君’我不是特别能理解。难不成,这‘郎君’一词,说的就是和少主外院里养的那些男妖一样,是男宠的意思?”
顾玉问着,忍不住伸手从锅里捞出了顾林的半截指头。
“你可千万别让少主听见,要是让少主听见了,还不得给我扒去半层皮!”顾林边说,边一脸痛苦的将自己的小手指接上。
“少主?”顾玉不以为然,“少主在我少时就已走了,已三百年了,这些年里少主不仅没有来看我,甚至连信中都只提过我只言片语……”
“你这是在埋怨?”顾林接好自己的指头,接着剁菜,“少主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以后,还是少说这样的话吧。”
“……少主她,真的要回来了?可是,可是她……”
顾玉心惊,一时间竟萌生出不知所措来。
“是啊,你不知道?”这回轮到顾林不以为然了,“少主前日方才回信,说下月初,必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