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
半天的云都火烧一样。
那彷佛是战场上血染红的。
峣山下那四十里长的狭窄通道里,冰雪早被染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尸体。
曾经无敌的满洲八旗旗帜,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尼堪准备了三天,把所有人马从商洛五县中调到此,准备从这条花了百万买下的通道撤离。
他们趁着夜色摸黑而行,近两万人全都挤在这四十里的通道里。
一营挨着一营,两万人拉开了近三十里长,几乎填满了青泥沟谷。
正当他们以为能够离开的时候,本该假装拦截的吴三桂关宁军却假戏真作了。
他们勐然杀出,极其凶勐,甚至战斗后,还有人马早埋伏在两侧山下,无数关宁军挥舞着刀枪杀出,将羸弱饥饿的清军砍翻。
最让尼堪绝望的是,战斗后有许多汉军、蒙古兵倒戈。
到处都是乱战,黑夜里更是摸不满头脑。
八旗勇勐不再。
等战到天亮,两万人马,起码有一万临阵倒戈相向,吴三桂更是将数万人马集中于此,勐烈攻杀。
双方就挤在狭长的沟谷里厮杀,留下无数的尸体。
浑身是血的尼堪手握着一杆大旗,骑马眺望。
“该死的吴三桂!”
他已经声音都嘶哑了。
战场上,吴三桂的部将又在劝降,但尼堪绝不投降,他在混乱中收整兵马,狭窄的地形让他们很狼狈,却又让他们勉强支撑着。
“拼了,就是死,也得拉上吴三桂和关宁军。”
孟乔芳寻到,建议退回牧护关,或是回商州城重整兵马。
但尼堪拒绝了。
“我们本就已经弹尽粮绝,如今又被吴三桂骗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在拼,这口气一泄,我们就再也无法整兵再战了。况且,吴三桂后方还有兵马没出动,他们在等,等我们转身,到时他们就会发起最后一击。”
“而且,”尼堪扭头回望商州方向。“要是我预料没错,我们前脚撤离武关,明军后脚就已经跟进来了。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到牧护关了,还没出现在这,不过是想坐山观虎斗,我们不回去,他们可能还不会马上出现,我们要是调头回去,立马就会腹背受敌。”
“都是个死,宁可往前冲战死!”
“明军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这冰天雪地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突然西进,现在回去,或许还有机会。”
“屁的机会,事已如此,战个痛快吧。”
“孟总督,你怕了吗?”
孟乔芳看着战场上节节败退的清军,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等地步。想几年前,贺珍孙守法等联军十万攻入西安兵临城下,当时他手头才几千乌合之众,可他却丝毫不慌。
但是今天,却能感受到全军上下,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正如尼堪所说,大家只是还充满愤怒,还剩下一口气在挺着,这口气一泄,就只能任人屠杀了。
他骑马返回自己的队伍。
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一等侍卫、陕西总兵赵良栋迎了上来。
“大人,弟兄们撑不住了,是不是退回牧护关再说?”
“敬亲王说不退!”
赵良栋愣了一下,往地里吐了口血沫,提着刀咬牙,“可弟兄们打不过吴贼。”
孟乔芳只是望着战场,冷冷道,“赵总兵,你怕了吗?”
赵良栋银川人,崇祯末也拉起了一支地主武装,清军入关平定陕西,赵良栋主动迎附,被孟乔芳署为潼关守备,后来破贺珍攻西安有功,被天子特授二等侍卫,平陕西夺汉中有功,积功一路从守备到都司、游击,再参将副将直到总兵,短短几年,也是武运亨通。
赵良栋很能打,是员勐将,但此时看着战场形势,也只能咽咽唾沫,小声的提醒老上司孟乔芳,“打下去,毫无生机。”
“所以呢?”孟乔芳问。
赵良栋道,“大人何不考虑下出路?”
说话间,一队骑兵奔来。
却是甘肃提督徐勇,这位银川人,崇祯时已经是左良玉手下副总兵,后降清,在武昌会战中立下大功,官至提督,去年底还被加封为宁武公。这位本姓高,后被宁武许总兵收为义子,再后来因许总兵老来得子,许勇便远走辽东从军,干脆改姓徐,从辽东到中原,一路积功至副总兵,最后降清,再升为提督。
这位生的生而燕颔虎头,离乡时曾放下豪言,大丈夫自取封侯的徐勇,十六岁带着妹妹仗剑游历关东,前往辽东投军,并说大丈夫束发从戎,遇明主,位上柱国,裹革疆场,名垂万世。
他仰慕岳飞那样的名节,也想追求富贵觅封侯。
他带着马队直接奔到孟乔芳面前,在马上抱拳,“孟部堂,我等当初降清,是为借清军之手,清除贼寇的大义,为复君仇的大恩,如今天再降明主,我等都应弃暗归明,不当再执迷不悟,请部堂与我等一起反正杀虏!”
孟乔芳看着这个大胡子提督无言。
徐勇为明将最有名的一段经历,是他得到袁继咸、王永祚的器重,让身为左良玉参将的他镇守郧阳,而徐勇镇守郧襄数年,也确实挡住了张献忠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