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许暮发出一声喟叹,“他又跑出来了,没问题吗?”
碧秀心语气中似有愧疚,“此事确实违背天僧祖师的遗训,可事出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声音重新变得坚定,“我说这些,是想要向你传达我佛门阻止魔门统一的决心。”
她身上散发圣洁的光辉,好像随时都可以为此殉道,让许暮想起西幻小说描述的圣女,宋缺还好,解晖感动到要流泪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会约束魔门,引导魔门向善,这绝非一人一代可以做到的事,你不能保证你的继承人像你一样。”
宋缺想起祝美仙,再联想到许暮偶然说起,那孩子是祝玉妍给她生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猜测。
碧秀心今日担心的,许暮很多年前——至少七年前就想到了,并且交出了今日的答卷。
那时她才多大?十三?
许暮没有回答,碧秀心的眼神从希冀转为失望,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变化,解晖几乎要开口一起劝,肩上却按了一只大手,阻止了他的冲动。
碧秀心苦笑:“我明知道……却还是不甘心,想要试一试。”
许暮歪头:“没关系,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碧秀心喜欢这四个字,尤其是满江湖称呼她为仙子的时候。
慈航剑典以剑道修天道,越是靠近剑心通明,剑道越精,愈加接近天道。
便更加迷茫。
这简单的四个字点醒了她,她是人。
解晖不懂,碧仙子没有达成目的,为何笑着离开,他追出去询问,白梅树下只剩下许暮与宋缺。
“你之前提起了空,为何要说‘又’?”
“他参与了对石之轩的追杀啊,”许暮说,“江湖上说得更多的是四大圣僧,其实他也有份。”
宋缺不在乎这个,说道:“听闻,他的禅法武功不在四大圣僧之下。”
许暮好笑道:“你在担心我?”
宋缺面上没有笑意:“我不能帮你。”
许暮漫不经心:“我不需要。”
语调是飞扬而自信的,让人听着,好像有一束光突破阴霾,照进心底。
等了空的这段时间里,许暮改天魔策,处理内务,同宋缺切磋,宋缺击败岳山之后,刀法更上一层楼,隐隐摸到宗师的边。
现如今,那条边界清晰到抬手就可以打破。
宋缺心知,没有许暮,他也会在某一天到达宗师的境界,但是宋缺这里没有假设,更没有如果。
是许暮成就了现在的他,在不知道将来,他们是敌是友的情况下。
宋缺心绪杂乱,望着远方静思,罪魁祸首出现在不远处,掐着一只鸭的脖子,高声问他要不要吃烤鸭。
毫无紧张感,白叫人为她担心,宋缺心想。
他们吃了烤鸭的第二天,探子传来消息,了空到附近了。
碧秀心的踪迹很难琢磨,她会骑马,会钻小道,会用轻功,探子不可能跟踪一个接近剑心通明的强者,所以探子是在碧秀心进入建康城的同时,报给了她。
了空就不一样了,他走路来的。
既然是路,那么人人都可以走,了空可以走,魔门探子可以走,一个长相俊秀的和尚走在路上,行踪不是秘密。
许暮瞅瞅很符合自己审美的院子,不想毁了它,干脆把了空约到郊外见面。
“我出门一趟,你自己随便吃点,不用等我。”
许暮遥遥地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宋缺:“……”
建康今日下了雨夹雪,许暮想了想,像普通人一样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入人流之中。
许暮到的时候,见到了空的身影,他看来已经等很久了。
了空单手行礼,嗓音含着雨的通透和雪的干净:“阿弥陀佛,施主,近来可好?”
“杀了不少人,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呢?”许暮举着伞,在合适的社交距离处站定。
“那要问你自己,是否为此感到快乐。”了空回答。
“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谈不上快乐,只是必须要做。”
“施主有所求,所以并不快乐。何不安心无为,行随运转,须知有求皆苦,无求即乐。”
这话耳熟啊,哦,她想起来了,这是隋朝昙琳大师《入道四行经》里的观点。
“我还以为终日苦修,很难悟出新鲜的佛理呢,大师可以啊。”
了空平静地注视她:“施主怎么说?”
许暮道:“巧者劳,智者忧,唯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我不能去问庄子作此文时是赞同还是否定,我是绝不会做后者的。”
她合上伞,真气外放,雨雪不加身。
“主持,我们开始吧。”
“难道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许暮扬眉,了空双掌合十,“施主,贫僧不是来打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