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
许暮支着下巴看,这是忍了多久啊。
她有办法听他说实话。
佯装生气,质问他你不是说没受伤吗?难道咳成这个样子是着凉了?我爹说夏天着凉的大人都是笨蛋。
在他解释的时候,颇为神伤地表示你不愿意说就不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本就不该如此刨根究底的。
这么一说,基本能搞定他。
她不想这么做。
原随云是病人,对她抱有复杂的感情,对清风十三式动过贪欲。
三点里挑出来一点都足够许暮对他保持距离了。
原随云顺过气来,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直接问她是不是去找高亚男,得到肯定答案后告诉她可以去楚留香那找高亚男,并且将高亚男与楚留香遇袭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话里话外提醒她要小心。
起初许暮可有可无地听着,等听到高亚男受了伤,脸上的表情终于认真起来。
“你知道是谁做的,对吗?”
“大概,我会处理好,”许暮起身,离开之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瓷瓶放在石桌上,“这事谢谢你了,我这次出海得到一瓶不错的伤药,你拿去用。”
对话结束太突然了,以至于她走出很远,原随云都呆呆的,他待在黑暗里,右手不用摸索就拿到了石桌上的玉瓷瓶,下意识摩挲着。
她对他是不是冷淡了?
这么着急走,是想见高亚男还是楚留香?
许暮确定了一件事。
华师姐的出现阻止了原随云与枯梅师太的交易,清风十三式没有第二次外流。
是否是原随云伤了史天王,没有把脉就不能知道是不是特殊的内伤,不过也很好处理。
是他,她把药给到位了,不是,她不损失什么,一瓶药而已,可以再配。
她可以放心去找高亚男了。
好好休息一晚,天蒙蒙亮,她跟随仆人去向晨练的主人家辞行,不想半路听到一声尖叫,许暮担心出事,这些武功不高的人应付不了,连忙赶过去。
“小姐上吊自尽了!”
她绕开腿软站不起来的侍女和声泪俱下的嬷嬷,第一时间放下悬在房梁上的少女,触摸她的脖子——不用再碰手腕,已经完全冷掉了。
她们收殓尸体,许暮站了一会,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这个世界,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同性的死状,当时尚可以安慰自己那是一群海寇,不是无辜之人,这次却不行。
她轻轻拔出君子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通体全黑的剑身连光都不反,她在院子中挖出一个小坑,君子剑往地上一戳,腾出手来取出钱袋里被她遗忘的小花,捧在手里端详。
花朵蔫蔫的,花瓣散在钱袋里,没有“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的气节,不是完美受害花,可她仍然是东风的受害花。
花落在泥土里,泥土覆盖在花上。
为什么要自杀?东风是谁?
一边用手拂落君子剑上的泥土,一边想着这些问题,她收剑,打算收敛结束再来看看,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沉重的喘息。
许暮转过身,正好看到嬷嬷扑通跪在她面前。
“求女侠为我家小姐做主!”
老爷昨天宴请一个不到双十的小女娃,算是这段时间少有的热闹,嬷嬷多打听了两句,多吃了几十年盐的老人家很快明白了,老爷给的是华山派的面子,只比小姐大一岁的小姑娘会是什么真材实料?
今天之前,嬷嬷还把这件事当成逗小姐开心的故事,今天之后,嬷嬷希望华山派的女侠能名副其实。
许暮听完了来龙去脉,深宅大院里的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很难瞒过贴身侍女和嬷嬷,所以嬷嬷很难理解小姐为什么会未婚先孕,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她家小姐害成这样的?
她不能爆出来这件事,会影响出嫁姐姐和未出嫁妹妹的声誉;她不能堕胎之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出嫁,新婚之夜会被拆穿,家里还是声望扫地。
所以她自杀了。
许暮多在嘉兴停留了一日,家里的马夫,管家的儿子,上了年纪的夫子……与小姐有些接触的雄性观察了个遍,就差把孙小姐身边的公蚊子询问一遍了,什么都没发现。
第三日,她给这家小姐上了一炷香,婉拒与原随云同行的邀请之后,乘船离开了。
“先去嵩山少林寺还是先去找你大师姐?”系统问。
“去找大师姐,”许暮解释,“那来到嘉兴讲经的僧人虽然出自嵩山少林寺,但是平日并不留在山里念经,而是满江湖乱窜。”
“你是为他定罪了吗?”系统问,“动少林寺的人会惹上麻烦吧?”
“不要想太多,我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种事,我的另一个身份不就用得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