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雪蓉糕?”荆越喃喃道,疑惑的语气里又带了些确定的意思。
沈知妤点头,“没错,就是雪蓉糕。”
荆越的目光从雪蓉糕上缓缓移向笑得灿烂的沈知妤,他大概猜到沈知妤为何会知晓他想吃雪蓉糕了。
年前崔弈白在他家里醉酒,第二日问起宅子里的徐大娘他的喜好,徐大娘提到了雪蓉糕。
荆越那日虽不在家中,但宅子里遍布了他的人,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雪蓉糕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不然他也不会问起徐大娘,所以知晓徐大娘透露给崔弈白后,荆越也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估计是崔弈白告诉的沈知妤。
虽知道来由如此,但荆越在看到多年没有吃过的雪蓉糕,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心情复杂无比。
为什么她会特地给自己送来雪蓉糕呢?
为什么知道他想吃之后,她就真的送到他面前了呢?
雪蓉糕不是东延的点心,找到能做的人并不容易。
荆越心里隐隐有个答案,但他不敢深思,更不敢相信,他下意识否定了那个一瞬间涌上的念头。
沈知妤觉得荆越现在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按理来说荆将军现在应该开心的呀,虽然他表面上不会表现得过分明显,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吧。
那双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其中缭绕着她看不太懂的情绪。
沈知妤有点小失落,轻轻蹙着眉,开口问道:“将军是不喜欢吗?”
荆越一下缓过神来,见小姑娘脸上没了笑意,知道自己的反应或许让她误会了,摇了摇头,笑道:“只是一时太过惊讶,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又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道:“末将很喜欢,谢谢郡主。”
沈知妤一下又笑了起来,将那盘雪蓉糕从食盒里端了出来,兴奋道:“将军快尝尝!”
荆越含笑点头,拿起一块雪白无暇的雪蓉糕,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香甜的气味弥漫开来,荆越的鼻子猛然一酸。
其实雪蓉糕是什么味道,荆越早就已经忘了,但这一口就让他瞬间回想了起来,连带着遥远得有些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幼时,他生病总是哭闹,母亲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让他乖乖喝下药,后来,偶然得知南启有种雪蓉糕,知晓他最爱新奇事物的母亲就特意命人找到方子做了这个糕点。
他那时年幼,为了吃到这样神奇的糕点,竟真的乖乖喝药,以至于后来,他每每生病时,母亲都用这个方法。
这种把戏也就只能让小孩子听话了,只可惜,还没等到他长大的那天,母亲便永远离开了他。
雪蓉糕也随着母亲的离去,永远封存在了记忆里。
时隔多年后,他初至京都,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便想起了幼时的记忆,突然间非常想再吃一回雪蓉糕,就问了宅子里的徐大娘。
她说不会做时,荆越也没多大失望,只是有些怅惘罢了。
而现在,他真的又吃到了这个幼时的糕点,好像与记忆里的不同,但又好像没有区别。
雪蓉糕还是那个雪蓉糕,只是心智变了,心态变了,境遇也大不相同了。
但他还是很感动,默默地吃完了一整块。
“怎么样?”沈知妤满脸期待,眼里亮晶晶的。
荆越嘴角勾起,认真地看着她,点头道:“很好吃。”
沈知妤托着脸,眼里又亮了几分,“不枉我练了这么久,你喜欢便好!”
荆越微愣,不敢相信,“这是郡主做的?”
沈知妤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
荆越的心刹那间又乱了,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又猛地涌入千百道声音,千万种念头。
胸腔里心剧烈地跳动着,他整个后背都热了起来,连带着四肢开始灼烧。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快控制不住了。
“将军怎么了?”沈知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呆呆的?
荆越藏在桌下的手瞬间捏紧,用疼痛来抑制自己不断上升的体温,终于在脸开始烧之前降了下来。
荆越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沈知妤,终于问出了他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郡主为何对末将如此好?”
沈知妤心里清楚着问题的答案,但她不打算直接告诉他。
飞琼说了,女孩子可以大胆主动,但不能让人一开始就知道了你的心意,不然在情感上就会一直被压制着。
只有勾着他,但不清楚表明自己的心意,让他去猜测,去怀疑,去关注,直至最后沦陷,让他以为其实是自己先动的心,那才是上策。
沈知妤虽然不太理解,但觉得还蛮有道理的,而且高飞琼看着就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所以沈知妤选择相信高飞琼。
于是她用了当初糊弄高飞琼的说辞,“因为将军和我是朋友啊。”
荆越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失落多些,还是庆幸多些,但他心里确实是很难受。
他好像又要不断折磨自己了。
沈知妤推了推盘子,问:“将军要再吃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