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婉步履涣散地沿着“终结者"城宏伟的中央阶梯往上走时,亚历克斯的纪念仪式开始了。全城百姓都走出家门,聚集在大道和广场上,犬默站立着。城里还来了不少访客,亚历克斯生前揭幕的会议也即将开始。她上周五还接待了与会代表,仅仅一周之后却等来她的粥礼。她是突然病倒的,没能救活过来。此刻,城里所有人和到访的外交官们一他们都是亚历克斯的朋友一无一不沉浸在悲伤中。
斯婉在黎明之墙上停下脚步,她觉得再也挪不开步子。她的脚下是屋顶、露台和阳台。巨大的陶瓷盆里种着柠檬树。这个巨大的坡地看上去有点像小马赛。白色的四层楼房,黑色铁栏杆的阳台,宽阔的大道和狭窄的街道,往下走就是俯瞰整个公园的滨海大道。到处都是人,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每张脸各有特点,却又兼具奥尔梅克人矮胖的体形特点,像斧子,也像铁铲。三个身高一米左右的矮人站在铁栏杆上,穿着黑衣。中央阶梯底部聚集着一些刚观日出回来的人,看上去像灼伤了皮肤,满脸尘土。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斯婉一就连观日出的人们也赶来参加亚历克斯的葬礼了。
她慢慢从阶梯上往下走,神情恍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冲出城市,跑向荒原,拼命想把自己隔离起来。此刻,亚历克斯的骨灰被撒下,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她也不想看到亚历克斯的爱人马卡莱特。所以她走进公园,步履不稳地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所有人都默默站立,彼此扶持,目光向上,显得心慌意乱。数不清有多少人视亚历克斯为恩人。她是水星之狮,城市之心,整套系统的灵魂所在。她帮助你,她保护你。
一些人认出了斯婉,但他们没有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待着。这比追悼会更让她动情。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她不停地用手指擦着眼泪。这时,有人挡住她问道:“你是斯婉.尔.泓吗?亚历克斯是你外婆吗?”
“她是我的一切。”斯婉转身走开。她想农场那儿应该没什么人,于是离
开公园,走进了树林。城市喇叭里放着哀乐。灌木丛下,一只小鹿埋头用鼻尖轻触落叶。
她还没有抵达农场,阳光刺破屋顶射进城里,透过大门的空形成常见的黄色透亮的光柱,左石数直列例。她往视着光柱里的涡流。人们打开大门的同时抛撇下滑石粉,在阳光变成移色的颗粒,上升、随即消散二口气球从黎明之墙下面的问四飘去,下方挂着一只不断摇晃的小篮一亚历克斯在里面一一为什么会这样…………
隆隆低沉的乐曲声里偶尔会冒出一串叛逆的音符。当气球飘进其中一杀光柱,吊篮“噗”的一声和气球脱离,亚历克斯的骨灰从空中翻滚,缓缓降到城市的上空。慢慢的,肉眼看不见了,仿佛沙澳上空的幟认云“公园里喧闹起来,响起一阵掌声。人群中的几个年轻人简单重复地呼喊有:"业一一历克斯!亚一一﹣历克斯!亚一﹣历克斯!”掌声持续了十来分钟,然后变成了长时间的有节奏的击拍。人们不想就此结束,一旦结束一一不管以什么方式一一他们就永远地失去她了。最终一切都会结束,进入到后亚历克斯时代,生活仍会继续。
她得振作起来,和亚历克斯的家人一起生活。一想到这儿,她不禁发出一声叹息,独自在农场游荡。最后,她动作僵硬地走上中央阶梯,好似盲人,走一会儿又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不,不,不。”不过是徒劳的叹息。她突然发现,过去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原来皆是徒劳。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还将持续多久﹣目前看来有可能是一辈子,她感到一道恐惧的闪电击中了自己。要如何改变自己,才能改变现状?
她终于冷静下来,向黎明之墙的个人纪念碑走去。她得去跟亚历克斯生前的好友们见面,给马卡莱特一个短短的拥抱,还得忍受他脸上的表情。他一反常态,并没待在家中,但她完全明白为什么他会出门来到现场。
其实这反倒让人松了口气。她难以想象自己会有多么难受,难以想象马卡莱特和亚历克斯的亲近程度远甚于自己与后者,难以想象作为伴侣的他比自己陪伴亚历克斯的时间多得多。也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所以现在马卡莱特将目光转向她,似乎是向她表示友善。
所以她现在不妨拥抱一下他,承诺晚些时候会去看望他,然后和其他人在黎明之墙最高的露台上聊聊,最后可以走到栏杆旁,俯瞰整个城市,让视线穿过透明的穹顶伸进黑色的宇宙,看那群星划过柯伊伯带。她的目光落在右边的以日本浮世绘画家安藤广重命名的环形山上。
很久以前,她曾把亚历克斯带到那儿,帮她完善一件高兹沃斯大地艺术品这件石头波浪艺术品参考了这位日本艺术家最著名的作品。她们尝试把石块平衡地搁在破碎波浪的顶部,失败了无数次。亚历克斯早已习惯了失败、斯婉忍不住大笑,直到笑得自己胃痛。现在她又看到了那片石头浪,仍在那里一一从城里望去刚好能用肉眼看到。但搁在“波浪”顶部石头已经不在了一或许是被从滑轨上经过的城市震了下来,或许仅仅是阳光照射的缘故,抑或是被亚历克斯去世的消息所震落的吧。
几天后她去马卡莱特的实验室看望了他。他是太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