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邵树德深吸一口气,倒背双手,信步徜徉。 我就站在此处,谁能把这片土地夺走? 渤海人?高句丽人?新罗人?还是日本人?滚蛋去吧。 我能以个人意志推动一场灭国之战,也能以个人意志将这里发展为人烟稠密的繁华之所。 花了三十年时间走到这一步,天下就是最好的“玩具”。这是男人最深的浪漫,比变态欲望带给他的快乐还要大。 “陛下来得正巧,今日便可开始了。”内务府少监储仲业从山下走了上来,谄笑道。 邵树德坐回了他的虎皮交椅,问道:“东西可曾齐备?” “已经齐备。” “那些蕃人也是来捕鱼的?”邵树德一指山下,问道。 “是,内务府也是第一次办这事,臣便自作主张,雇了一些野人。就连渔汛的准确日期,也是他们估算出来的。” “野人如何称呼此鱼?” “胡语‘达乌尹玛哈’。” “汉语何意?” “可译为‘其来有时’。” “大马哈鱼,其来有时,倒是很贴切。”邵树德大笑:“听闻每年渔汛来时,胡人要放下手头一切活计,家家户户至河边捕鱼?” “是。捕完之后,腌制晾干,然后就准备过冬了。此时不捕,冬日食物便不足,不但人吃不饱,狗也没有充足的过冬口粮。” 狗是他们的重要交通工具,不容有失——同时也是最后的保底食物。 “鳇鱼何时捕?” “陛下圣明。”储仲业惊叹道:“捕完娃鱼,便要乘兽皮舟、桦皮舟去捕鳇鱼了。住在海边的,还会捞一些蟹、贝、海菜,充作过冬食物。但鳇鱼仍然是重中之重,缝制衣物,需要这种鱼的皮。” “原来这就是鱼皮鞑子的由来。”邵树德感叹道:“任何一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不种地,不放牧,但养猪、打猎、捕鱼、捞海菜、摘野果。若年成不好,怕是还要出去抢劫吧?” “正是。”储仲业这下是真的惊异了,圣人对白山黑山的这些野人也太了解了。 这些人勇悍难制,面对契丹人的大群骑兵,也不会怕,手持木矛就上去干。也没有什么军阵,就凭着一股子血勇之气,胆大心细,和当年的薛延陀人差不多,以步克骑。契丹为了征讨他们,费了不知道多少劲——当然,现在契丹都没了,就更谈不上征服了。 “这些人听话么?”邵树德又问道。 “渤海境内的,相对还算听话。”储仲业答道。 而就在他们一问一答之间,从海上涌入驼门河的鱼就呈铺天盖地之势。 邵树德惊得站起了身,瞪大眼睛看着。 怪不得靺鞨人对渔汛万般重视呢,这确实是一年一度的天赐食物。错过这个时机,冬天就要饿死人。 河面上有一些小船在穿梭着,来回拉着渔网。 岸边也有人大呼小叫,站在齐腰深的芦苇荡中,张网捕鱼。 但鱼实在太多了,根本阻拦不住。稍稍贪心一些,就会把渔网冲破。而渔网、小船旁边,还有许多鱼一跃而起,跳了过去,继续朝上游河段游去。 甚至于没多久,小木船的船舱内都落满了蹦蹦跳跳的娃鱼。 有人害怕沉船,加之渔网沉重无比,便向岸边划去,但船调头时能感受到很明显的阻力,船帮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撞击声。 “好家伙!”邵树德忍不住赞叹。 随驾而来的天德军士卒们也看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奇景? “看傻了吧?”邵树德复又大笑:“鲸海便犹如处女地。处女地肥,种粮食能丰收,鲸海也千万年没被人捕捞过,一样肥啊。” 有小黄门气喘吁吁地端来了一个木桶,桶内放了十几条活蹦乱跳的红颜色的娃鱼。 邵树德亲手拿起一条,估了估重量,大概十斤左右。 “在洛阳,这一条鱼便可卖三十钱。”邵树德笑道:“即便将来鱼多了,把价格打下去,也是赚的。” “陛下圣明。”还是同样的话,但储仲业却要恭敬许多。 如果一次能捕一万条,那就是三十万钱了。事实上以鱼的密度,完成这个目标并不困难——靺鞨人连渔网都没几张,还在傻乎乎地用钩子钩,用鱼叉叉,像他们那么搞,整个渔汛就浪费掉了。 更何况,远远不止这一条河能捕鱼。 “冰窖开始挖了吗?”邵树德放下鱼,问道。 “窦府尹七月就开始挖了。”储仲业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