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很坦然,说的是真心话,邵树德心有感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信你。” 说完,他又走到另一人面前,抽出他腰间的横刀看了看,又推了回去,如此出鞘入鞘三下,方道:“保养得很好,这是真武士。” 武士昂首挺胸,站得更直了。 “可想家?”邵树德问道。 “高堂尚在,有一妻一妾,五个孩儿,吃穿用度一应不缺,用不着我操心,可为陛下继续杀敌。”武士答道。 “好!”邵树德笑道,不过没给任何额外赏赐。 钱粮到位,为你继续拼杀,如果不到位呢? 他想起明末的军队,欠饷那么严重,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要典卖妻儿,居然还肯为朝廷效力。这么乖的军队,也是牛逼。看来宋、明两代六百年忠君爱国的教育还是很有成效的,同时武夫也自轻自贱到了一定程度,甘为社会鄙视链的底端,认命了。 他接下来又和十余武夫聊了几句。总体看来,天雄军还是十分可靠的,武学生大量出任军官,忠心程度相对较高——当然,相对而已,毕竟时代风气在这里,武学生比起其他朝代没接受过武学忠君教育的武将,忠心依然大大不如。 离开天雄军大阵后,他来到控鹤军阵前。军使曹议金站在最前面,躬身行礼。 “曹将军觉得天雄军如何?”邵树德问道。 “忠勇无敌,诚为天下第一等强军。”曹议金答道,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没人知道,当邵树德站在天雄军阵前,两万多将士齐声欢呼的时候,曹议金的内心有多么复杂。 控鹤军,在天雄武士面前,一个照面就会被击溃,差距太大了。 邵树德笑了笑,道:“从明日开始,控鹤军汰弱留强,将大部分不堪用的军士都放散回家吧。赤水、拱辰二军并入,此事你可知?” “臣知矣。”曹议金回道。 “那你可知朕为何将赤水、拱辰二军并入?”邵树德又问道。 曹议金心中一阵慌乱,硬着头皮道:“臣已尽知。” “你最好真知道。”邵树德说道:“朕治军二十余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控鹤军,是朕的禁军,为朕立功者,方有富贵。” “陛下。”曹议金直接跪了下来,满头大汗。 他已经听出了圣人敲打的意味。控鹤军到底是谁的军队?你到底为谁尽忠?这个问题要搞清楚。 “好好做事。”邵树德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走了。 曹议金半天才站起身来。 身后的敦煌武士没一人敢嘲笑他,圣人刚刚平灭幽州、沧景二镇,十万武士阵列于野,杀气冲天,他们这点小身板,真算不了什么。 曹议金则暗自思忖,赵王到底哪点又惹得圣人不快了?君威还真是难测啊。 明明之前已经默许殿下染指军权了。曹议金理解这点,把军队交给大将,大夏有二世而亡的风险,把军队交给皇子,虽然也有二世而亡的风险,但比前者要低很多,明明已经这样了,为何又突然敲打他? 赵王这样子…… 曹议金叹了口气,默默思索。 邵树德一一巡视完各军,土团乡夫们则把一车车的财货拉过来,当场发下。顿时人人开颜,个个喜悦。 邵树德又看着一群立于城外的幽州将官、豪强、士绅,问道:“诸位觉得大夏兵威如何?” “杀气盈野,有吞天彻地之气势。” “一统天下之人,非陛下莫属。” “见此兵威,群雄束手,宵小远遁,幽州太平无事矣。” “有此强军,我等唯喜极而泣也。” 邵树德默默听着这些幽州土着势力代表的发言,哈哈大笑。 笑完,又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最后一阵,那是银鞍直及宫廷卫士。 尤其是后者,或是他信任的禁军老兵,或是勋贵子弟,但人数最多的还是奴部丁壮。 他现在有洪源宫、榆林宫、沃阳宫、仙游宫四大奴部,分别位于河西、关北、燕北三地,有十余万口人,可出三四万丁壮。 每年正月,管理这些部落的万户、千户们就会赶来京城陛见。 草原好贵种,等级森严,四宫丁壮也一直以无上可汗奴仆自居。邵树德的赏赐也十分丰厚,不光赏钱财,还有各色甲具、武器,多年以来,也上过很多次战场了,已经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武装力量。 这些草原奴部内没有其他贵族,只有官职,唯一的贵种就是可汗家族了,流着邵氏血脉的人才能号令他们。 与武学一样,这是他留给儿子的礼物,也是他比历史上其他五代王朝君王多出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