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木材厂有着光荣的历史……”
胡厂长喋喋不休的说着废话,语气激昂手势有力,花白的头发一颤一颤。
涂自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都在手中那张工作证上。
大红色塑料封皮、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工作单位、职别,再有就是火红的公章。
“老涂是个好同志,勤勤恳恳工作、本本分分做人。”胡厂长顿了一下语气放缓,“以后有什么困难,厂里,包括我都会为你解决的。但有一条,你自己也要严格要求自己!”
“胡叔放心,我一定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甘做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涂自强顺杆子就爬,马上梗着脖子表决心。
“嗯,”胡厂长满意的点点头,满脸皱纹笑成一朵菊花,“厂里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把你安排在锯木车间,重走长征路嘛。没什么问题那你这就去找徐主任报道吧!”
“厂长……”
一个漂亮的小少妇站在办公室门口媚媚的一笑。
哟呵,那一对印象深刻的雄伟让人下意识忽略了那张狐狸脸。
“小刘啊,你先等一下……”胡厂长对着小少妇点头微笑,转头看着涂自强。
“那胡叔我先去报到了。”
涂自强本来还准备舔几句套套近乎,有人打扰也只好作罢。
“嘻嘻嘻,胡叔……”
耳后传来小少妇的笑声。
也太肆无忌惮了!这俩人关系不简单!
涂自强边走边想。
当初导师和那谁也是这样……
不过不能吧?这个年代应该没那么开放吧?
本来涂自强还抱着一丝幻想,毕竟现在的徐主任是接了老涂的职位。
当初往他家跑的最勤的就是这货。
他以为原著里涂自强之所以抬木头是因为自己不好好干的原因。
可当他看到徐主任的黑脸的时候,就知道坏了……
这完全和之前那个陪着笑跪舔的是两个人。
果然还是扛木头!
这年头待遇说合理也算合理。
入厂每个月先补十斤、扛木头算重体力劳动,每个月额外给二十斤粮、一张肉票(半斤)、一张油票(二两)。
说不合理也不合理。
因为没有计件工资这一说,工资这块完全按照级别来。
你比如涂自强,是学徒工,不管他一个月扛多少木头,工资都是十七块。
所以呢……
从来没干过体力活的新嫩涂自强虽然累的骨软筋疲但居然也没掉队。
他和搭档老张划了一上午的水……
扛着木头的时候慢悠悠的走、有细的绝对不扛粗的,空手的时候-那就更慢了……
“杂种曹的,一点都不像你爹,真滑!”
吃完午饭,搭档老张吧嗒着烟袋锅笑骂着,明显很满意这个新搭档。
这个杂种曹的不是骂人,是工人们的口头语、发语词,里面带着赞扬、艳羡的意思。
“张叔,你这嗑儿唠稀碎……”涂自强坐在原木堆上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不怕我爸从棺材里爬出来跟你没完?”
“屁!我们家那仨小子但凡有你一半精,我死都闭眼……”老张磕打磕打烟袋锅,一脸不屑,“要我说啊,你爹就是虎!天天玩命干有屁用?哪年劳模轮到他了?就混个破主任还是全靠熬资历。”
“说的也是啊,那劳模都落谁手里了?”涂自强递上一根迎春,划一根火柴捧在手心递过去。
“徐王八呗……”老张美美的吸了一口,撇撇嘴。
“徐主任??”涂自强精神了,一脸八卦的凑过去,“张叔,说说……”
“厂部那个破鞋你见过没?就那个会计。”老张眉毛一跳一跳的,一脸猥琐。
“哪个?这个?”涂自强在自己胸前比了个手势。
“啧啧啧……那娘们……”老张神秘的看了涂自强一眼,眯着眼睛回味无穷,好像他吃过似的。
涂自强一脸不信,歪着嘴斜着眼看着老张。
这时候你越不信他就越会主动说,你越着急知道,他反而越会卖关子。
“你还不信?你打听打听去,全厂谁不知道?刘丽娥那破鞋用过的话儿至少有一土篮子!”老张急了,非常不满意新嫩对老鸟权威的质疑。
“那胡厂长……”涂自强瞪圆双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苏主任、赵厂长、王主席、板材车间的牤子……一土篮子只多不少!”老张扳着手指头数,很满意涂自强的反应。
“不能吧,这么多领导可都有家!在哪弄?上招待所还得开介绍信……”涂自强一副你骗不了我的样子。
“嗨,这死孩子。”老张咽口吐沫左右打量了一下小声说道,“就头几天,下班之后在胡厂长办公室……”
“是啊……”涂自强配合着眯着眼睛一脸世界真奇妙的样子。
“你以为呢?要不就凭他徐红兵?连年劳模?我呸!”老张一副不屑,语气里全是艳羡,“二十块奖金呢,二十块啊!轮也该轮到咱们了吧?”
“那包书记呢?他才是一把手吧?他莫非也……”涂自强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