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生前半生拎着大刀砍人,后半生攥着笔头子戳人,深谙斗争之道。
那就是能不知道的事儿,尽量不知道!
知道的事儿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说哪天东窗事发为了安全需求而被自杀,就是平时朋党提防的眼神也让人受不了。
反正你就给我个目标,我就闷头干。
平时呢,多沟通。
有什么影响整体计划进程的,你说我改。
能不多问,绝对不多问。
这种生存的哲学,像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人都心照不宣。
时代风云里的新贵如此,历史长河里繁衍下的老贵族也是如此。
现在,苟鑫濂就烦躁。
因为,身边这仨毛小子,话太多啦。
“老苟,听说你是皇族?”马未抱着膀子一脸的好奇,“那你原来姓啥?叶赫那拉?”
“皇姓是爱新觉罗!”李望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苟鑫濂嘴角抽搐着。
“不对呀,爱新觉罗不都是改姓金了吗?”李望眨巴着好奇的眼睛。
“不是姓溥吗?”马未一脸没文化的样子。
“那是名!姓是爱新觉罗~~”李望一脸鄙夷的样子。
“啊?啊、啊~~”马未不明觉厉,一脸没文化的样子。
苟鑫濂干咳两声,抬腿儿走了。
“你俩有点过分了啊~”刘洋目光呆滞的看着苟鑫濂的背影,嘴里小声嘟囔着,“老苟岁数在那呢至少……”
“啊?”马未一脸疑惑。
他是真不知道。
李望撇着嘴坏笑。
他是装不知道。
“爱新觉罗之前的皇族……”刘洋努努嘴。
“赵匡胤?”马未试探着猜着。
“洋子,”李望没理马未,而是一本正经的对刘洋说道,“你信不信,这么这样对他,他不但不生气,心里还得偷着乐?”
刘洋眼珠转了转,撇撇嘴没说话。
“啊?为啥呀?”马未挠着自己的寸头。
“为啥为啥,哪那么多为啥?喂啥吃啥!”李望不正经的笑着,眼睛不经意的扫了扫一脸木然的刘洋,“老马,你说你抽啥疯?整个劳改犯的发型?”
他转头开始调戏马未。
----
李望猜得没错。
从理智上来讲,李望他们的做法苟鑫濂确实很需要。
小小的办公室里面四个人,本就是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团和气的融洽可不是别人愿意看到的。
可从感情上来讲,苟鑫濂却遏制不住怒火,虽然他表现的很木讷。
这仨小崽子太嚣张了,尤其是那个李望。
苟鑫濂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飞起一脚踹在那可恶的圆脸上。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自己的血统开玩笑!
这帮没教养的崽子!
苟鑫濂面无表情的倚在走廊、手指夹了根香烟,绿豆大的眼睛里目光闪动。
这种屈辱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些年所遭受的不公。
他甚至不止一次有一种砸碎一切的冲动。
但是一想到后果,一想到干校管教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就忍不住尿急。ωωw.cascoo.net
吱丫~~
办公室的门轻轻打开。
苟鑫濂条件反射般的整理了下表情,木然的扫了一眼出来的人。
是叫刘洋那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从来没调戏过自己,但苟鑫濂却一点都不喜欢他。
面对他的时候,苟鑫濂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别问为什么,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同行之间的共鸣。
“哥,电话。”刘洋一手拉着门一手招着手。
“啊,来啦~~”苟鑫濂稍微一愣,扔下手里没吸几口的烟头,露出和蔼的笑容小跑着过来。
刘洋没转身回屋,而是轻轻拉上了门。
苟鑫濂目光一凝,这是有话要说?
“哥,你别跟他俩一般见识,他俩呀就是从小闹惯了。”刘洋一脸恭顺的解释着,眼睛扫了扫苟鑫濂放在在窗台上的烟头。
烟灰长长的,一点都没散,还维持着香烟原本的形状。
“嗨,哪能呢,都是开玩笑~”苟鑫濂笑得很自然,一只手将伸未伸,“那个……”
“哦、哦!”刘洋恍然大悟般的让开去路。
“诶诶~”苟鑫濂谦让两声,伸手推开了门、闪身而入。
吱丫~
门又被随手带上,门外的刘洋看着窗台上那个烟头,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稍倾,门无声的打开。
苟鑫濂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他那个崭新的上海牌人造革皮包。
“哥~”刘洋打了个招呼。
“啊,刘,我有事儿出去一趟。”苟鑫濂笑着寒暄了一下,拎着包急匆匆的走了。
刘洋皱皱眉,反身进屋。
房间里,马未捧着饭盒正要出门。
“李望懒得去食堂,”马未笑呵呵的努努嘴,“你去不去?不去我也帮你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