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不一会一个青年男人带着一阵风进屋,抓住田希丰的手狠狠摇动,“我是朴成根,欢迎来万宝踩点!”
朴成根的汉语比他媳妇强的很多,如果不是那张圆盘大脸和一对小眯眯眼完全看不出是朝族人。
“老赵,上茶啊!”朴成根扭头对着之前那个中年人吩咐,马上又转过头对着田希丰开讲,“我们万宝公社别的不说,好赖不济饿不着孩子们。六十五中选我们这里下乡绝对错不了!”
涂自强看着朴成根屁股蛋子上的两个大补丁若有所思。
“前天就听我爱人提起过,我当时还不信。”朴成根拉着二人落座,老赵端上两杯茶,“吉春的领导踩点哪能跑这么远?周边不是有的是公社?”
田希丰笑而不语,涂自强撇着嘴。
还不是这老货馋狗肉?
“一会我得跟她道歉,经验主义害死人啊!”朴成根深刻的做着检讨。
这个人挺有趣!
“对了,这位就是涂主任吧?听我爱人说红星互助社要借调一些知青到吉春工作?”朴成根的大脸冒着热气,热切的看着涂自强。
“有这个计划,具体在哪抽调还没定……”涂自强努力模仿蔡宝健的做派。
“我跟你说,全延边都没有比我们万宝更合适的了!”朴成根一拍大腿,“朝族屯那些魔都知青,全是高中文化!高中啊!”
“朴书记风格还真高,一点都不藏私……”涂自强字斟句酌的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嗨,涂主任你是不知道,”朴成根反应很快,立刻说了实话,“这帮魔都的孩子吧,有点,有点,心思有点活……”
“怎么个活儿法啊?”涂自强看了田希丰一眼,噗嗤一笑。
“这个、这个……”朴成根挠挠头,“咱们东北的孩子吧,干活下死力,平时吧,也规规矩矩的……这个、这个,好管理的多。”
“哦?魔都的不规矩?”涂自强明知故问。
“嗨,鸡鸭鹅狗没有他们不吃的……”朴成根一脸愁容,“现在别的屯子的狗一看到他们夹着尾巴跑的比汽车都快!我们朝族屯更不用说了,过年都没狗可杀了……”
“孩子嘛,馋点正常……”涂自强憋着笑。
“对,正常,正常!”朴成根反应很快,立刻就坡下驴,“那这次涂主任就把他们都带回去?”
“这事儿吧,不太好办……”涂自强为难的摇摇头,“不瞒朴书记你啊,我吧,能定的人选也不多,你懂?”
“懂!懂!”朴成根哪里还不懂,“吉春的一些知青肯定要优先的,不知道在那之外还能带走多少?”
涂自强一脸为难,不置可否的直摇头……
“嗨,在这呆什么啊,跟我回家,先吃饭!今晚就住我家,公事明天再说!”
朴成根这么年轻能混上书记,也不是白给的。
朝族屯离公社驻地说远不远也有七八里地,涂自强和田希丰外来的就不说了,朴成根作为公社的一把手,居然连个自行车都没有。
看来万宝公社并不像他宣称的那么富裕,不过也侧面证明了这个朝鲜族的书记人品不赖。
朴成根手里拎着一塑料桶散白酒在前引路,涂自强二人在后面交换着眼神。
一路上朴成根口若悬河,把万宝公社夸得跟花儿一样……
不过从路上遇到的村民脸色来看,好像确实没咋太挨过饿。
涂自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老郝,老郝!”朴成根离老远开喊,“不都说等天暖和点,化冻了再弄吗?”
“没事,每天少干点……”老头子温和的笑着,抬起头来。
涂自强一愣,这不是郝冬梅她爸吗?!
“涂主任,你认识他?”朴成根很有眼色。
“嗯。”涂自强心里还在想着郝冬梅,嘴里随口就答应上了。话出口了才后悔,但也没办法。
“我同学她爸爸……”涂自强索性不遮掩了。
“郝叔,我涂自强,冬梅同学……”
老郝头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啊。”老郝低着头。
涂自强抿抿嘴,断了继续交流的心思,抬腿追向很有眼色已经走远的朴成根。
“冬梅,冬梅还好吗?”
涂自强一扭头,老郝哆哆嗦嗦的看着他。
“冬梅还好吗?”老郝脸色煞白,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着呢……”涂自强知道给老头吓到了,“我来之前还在周秉义家看到她了呢。”
“嗯!嗯!”老郝重重的点头,眼睛里全是泪水。
“走了,郝叔……”涂自强抿着嘴点点头转身追赶朴成根。
老郝发呆了好久,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用木头勺子吃力的捅着还结着冰的粪便……
涂自强之前是对这个老郝没什么好感的。
在涂自强看来,他们老两口子是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典型。
郝冬梅那句责问的话无比的正确。
周家不图沾你们什么光,但也不能因为是咱家的亲戚反而被差别对待吧?!
老头子是这样,老太太也是如此。
临终才假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