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的到来,让李清有了些底气。
从长山县到京城,他几乎一直受制于郡守大人的控制,心里想的,与嘴里说的完全不一样。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如此。
根据赵老的分析,如今朝堂之上,分为四大派系,以中书令为首的新政派、以宰相为首的顽固守旧派、听从皇命的中立派、甚至是依附国师的慈航一脉,形势复杂,鱼龙混淆,极为混乱。
尤其是新政派与顽固派,从几年前一直斗到现在,新政派已然式微,只靠着几位老臣硬撑。
他的“以工代赈”之法,受到新政派的强烈追捧,却被顽固派贬到地底,偏偏这个时候,他们还要上京受封,这等同于是当面打顽固派的脸。
可想而知,顽固派又怎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听说你刚刚去了慈航宫,可见到了那和尚?”
赵老把情况与他说了一遍,继而又问道。
李清则是摇了摇头。
“他说临时有事,因此并未见到。”
赵老闻言,长舒了口气,冷冷哼了一声。
“哼!这妖僧反复无常,行事作风让人捉摸不定,仗着皇上宠幸,祸乱朝纲,胡作非为,你最好不要与他有什么来往,否则必有祸事啊!”
他苦口婆心,朝着李清叮嘱了一番。
这位慈航法丈,恩师所说,与那驿丞的口中所言,完全不一样,不过李清肯定是相信恩师。
心中略一思忖,当下也是点头明白过来。
“你刚到京城,对于京城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你的性格又让人担心,说起来当初在山阴县,若不是老夫力保你,恐怕你早已被贬官岭南了。”
听到贬官岭南四个字,李清心头一惊。
“什么?贬官岭南?”
岭南,素来是流放重犯之地,环境恶劣。
试想一下,他要是真被贬到那里为官,不说饿死病死,至少这后半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赵老打量着他的神色,苦笑一声。
“你还被蒙在鼓里呢!要不然你以为怎么知县升县令的,无意间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在山阴县,你是否曾得罪过一个叫赖五的人?”
被恩师这么一提点,李清也是回想了起来。
“赖五是山阴县有名的泼皮,当年调戏寡妇,赖夺人家的耕牛,被我重责五十杖,赶出了山阴县!怎么?莫非是这小人背地里给我使绊子?”
赵老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
“你小子脑瓜子也不笨嘛!这赖五被你赶出山阴县后,不知走了什么大运,竟被会稽郡郡守的女儿看上,并招为夫婿!你当年如此辱他,如今他发达了,又怎会轻易放过你?因此便吹枕边风,在你任期将满之时,让你去破那个案子。”
“虽说你成功破获了此案,但结案文书却是逾期送到的郡守手中,故而他才借题发挥!原本是要将你贬去岭南为官,恰好当时老夫作为考功员外郎,路过此处,见了你的名字,又看了你的结案文书,觉得是可造之材,方才上报提拔。”
听到这里,李清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
他连忙起身跪倒在地,朝着赵老纳头便拜。
“恩师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
赵老见状,给他的头上又来了一下。
“你小子有事没事老拜我干嘛?老夫又不是菩萨,有这份心就好了,不必过度拘泥于规矩。”
李清挠了挠头,站起身来。
多年不见,这位恩师的改变倒是挺大的。
昔日的迂腐形象早已一扫而空。
他接着坐下,想了想,索性不再隐瞒。
“恩师,不瞒您说,其实这‘以工代赈’之法,并非是学生想出来的,而是学生的内弟谢端想出来的,只是同来的郡守大人贪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今日有幸得见恩师,总算能一吐为快。”
乍闻此言,赵老先是有些诧异,继而神色舒展开来,他望着李清,仿佛早在意料之中一般。
“谢端?这个谢端现在何处?什么身份?”
李清毫不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道。
“内弟已回老家侯官县,他有秀才功名在身,包括之前山阴县的案子,也是他帮忙破的,不是学生夸口,内弟谢端,的确要强过学生数倍。”
赵老听罢,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
“明日上朝面见圣上,谢端的事,先不要急着说出来,或许如此作为,对他是一种保护。”
赵老原本,就属于听从皇命的中立一派,不过这么些年下来,眼睁睁看着国力日渐衰微、内忧外患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他也是深感心痛。
朝堂、天下、政策,也是时候该改变一下了。
所以暗中,他其实是支持新政派的。
对于赵老的话,李清也觉得极有道理,眼下这个局面,不让他太过张扬,其实是对他最好的保护,看来也只有等势头缓和下来,再做决定了。
……
青帝庙。
上午辰时。
谢端盘膝端坐在后院,双目微闭,抱元守一,放空精神,依照阴符内炼之法,缓缓运转着丹田灵炁,贯通奇经八脉,往返运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