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皮县尉,崔元庭叫来司法佐张丘,让他把昨日在发粮现场闹事与放火嫌疑人的名单交上来。
张丘恭恭敬敬递交了,还道:“县尊还有何吩咐?”
崔元庭看了一眼名单,道:“你找两名文书一起,对比近三年楚邑县所有大小案件文书中,是否有与名单中人相关的卷宗,有,则抽出来一并拿给我。”
张丘不明所以,但仍然躬身领命而去。
灵府不自觉地微蹙眉头,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崔元庭此番安排的用意,
崔元庭见她一副娇憨,便道:“在想什么?”
灵府微窘:“在想县尊此举用意。”
崔元庭微笑道:“你觉得那些闹事、放火的人是怎么回事?”
灵府目光一亮:“我猜是那些不愿意您放粮的人背后指使的。”
崔元庭赞许地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但是我知道这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招供。”
“所以……”灵府有了猜测,试探地望向崔元庭。
“所以我要从广处入手,但凡这些人还涉及其他罪行,我就要让他们原形毕露、认罪伏法。”
灵府望着崔元庭笃定泰山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动,悄悄移开了目光。
崔元庭兴致不错地道:“走,咱们去看看李主簿选人选得怎么样了。”
三堂院落中站了许多人,灵府认得其中几个正是崔元庭到任当天解救的百姓。
正在三堂中问话的李邺见崔元庭过来,立刻起身下堂行礼。
崔元庭:“怎么样,这些人可有愿意留下的?”
李邺递上一份名单:“回县尊,您一来就开仓贷粮,百姓们感您恩德,大部分都愿意效力,只是他们其中有些人今年已经于他处服过役了,里正和坊正本也是在县衙轮流上番的,因此选了大概有二十几人。”
崔元庭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看到何新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于是点点头:“挑挑这里面识文断字的,看哪些人可以在简单教导后能充任胥吏的,其余便可安排轮番上役。”
“是!”李邺兴冲冲地回应。
能安排人事任命是崔元庭对他的信任,更是实打实的好处,因此李邺做这件事也是十二分的用心。
此时,一头油汗的皮县尉赶过来,呈上一叠文书:“县尊,目前就是这些了,属下、属下接着弄。”
崔元庭接过来点点头,皮县尉狐疑地看了一眼三堂院中满满当当的人。
“这些人是……”
“这些都是昨日发粮现场维护秩序的有功百姓,我让李主簿记下他们的名字以作嘉奖。”崔元庭道,“皮县尉,剩下的清单要尽快交上来给我。”
皮县尉一被催,脑中对这群人的猜测便淡了许多,当即告退。
崔元庭将皮县尉交上的文书与李邺看了,李邺皱眉道:“下官惭愧,忝列楚邑主簿,但对楚邑百姓的真正状况却不敢说全面了解,这些文书上的数字、情况是否属实,实不敢断言。”
崔元庭将文书交给灵府:“没关系,李主簿只要以后留心便好。这些是否属实,本官一定会印证。”
回了大堂,崔元庭命差役在堂下设了案几,将文书分了了一部分给灵府,对灵府道:“李主簿说你有处理文书的能力,不若你来看看这些,有什么不明之处尽管问我。”
灵府一怔,低头接过文书,再抬头看向崔元庭时,眼睛里闪着异样光彩——
这些天她心中所想,除了崔元庭在楚邑县的每个大动作,就是思考自己在他身边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她不愿只做一个摆设,她渴望真实地参与到真正的事务性工作中去,这才是她能立足的根本,但却没有合适机会开口。
没想到崔元庭竟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主动把这些交给了她。
灵府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仿佛一朵花瞬间开放。
崔元庭一时浑然感觉阳光一下子照进大堂,一切都分外灿烂起来。
“灵府一定努力学习,不负县尊栽培!”少女清悦的声音在静谧的大堂响起。
不知何故,崔元庭恍然想起赶考那年途径无锡惠山,在泉池边喝的那盏用惠山泉煎的茶。
甘甜清爽的人间灵液,清鉴肌骨,漱开神虑,一时尽芳味也。
强自收回心神,崔元庭坐回高案后又看了一回案卷,而灵府则在一旁默默看那些文书。
埋首在枯燥而又格式化的资料中,灵府一边费心熟悉理解,一边把不懂之处分门别类,准备攒到一起去问崔元庭。
阳光照进大堂,留下满室光亮。
……
同样的阳光也照在徐家的厅堂。
坐在上首的卫氏捧着一套赤金花丝镶碧玺的头面细细打量,旁边徐灵娇、徐灵妍两姐妹也围拢过来,目不转睛地欣赏着。
“阿娘,这头面太好看了!”徐灵妍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徐灵娇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也盯在上面一瞬不瞬。
“当然好看了,这可是宋州城老字号‘翠宝斋’当家大师傅的手艺,你娘我用几匣子钱换的呢!”卫氏啐笑道,“我这一辈子也没这么一件头面。”
徐灵娇一下子抓住了母亲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