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不由得想起徐柏兴多嘴讨嫌时,崔元庭对诸人说的话——“徐灵府是跟着我的人,以后本官在的场合她自然可以在场,本官不在的场合她亦代表本官权宜行事。”
被这样的星眸盯着,耳边诡异地一遍遍回响:“徐灵府是跟着我的人,徐灵府是跟着我的人,徐灵府是跟着我的人……”
脸颊不知怎么的就有点烧起来。
天杀的,她的酒一定是被放足了迷魂药,搞得她现在还昏头不已。
真是一番奇奇怪怪的对话啊……他在介意什么呢?
灵府只得低头掩饰情绪。
崔元庭见她如此,终于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圈椅。
闭目沉默了片刻,他道:“你的脉象无碍。我想你一定一刻也不愿待在此处,奈何入夜宵禁,需待晨鼓响起方能出坊。我就坐在这里,若能闭目休息一会儿就歇一会儿,早上我们一起回衙。”
灵府知道,大宣朝宵禁森严,无故犯禁者,虽是官员也不得恕,便轻轻“嗯”了一声。
崔元庭依然没有睁眼,顿了顿道:“今日他们算计你,就是得罪我,我崔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说罢,便不再言语。
夜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寂静好像能一下子放大另一个人的存在。
灵府望着那笔直端坐的身影,心中倏尔涌过一阵激流。
夜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过去。
寅时末,崔元庭刚一起身,灵府也几乎同一时间起来,利落地将头发在顶心束好,跟着站了起来。
崔元庭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道:“等我一下。”
他打开门,两个跪了一夜的奴婢闻声立起身体。
崔元庭道:“你们去一个,把潘五郎给我叫来。”
翠袖一颔首,起身消失在廊道。
不多时,潘五郎带着翠袖过来了。
潘五郎脸上不见半点异常,陪笑道:“潘某安排不周,昨夜让县尊不痛快了,改日一定赔罪,倍偿昨日之过。”
崔元庭语调平直:“潘公子也不必改日倍偿了,若有心,便将这两个奴婢送与我,本官身边正缺人伺候。”
潘五郎不意崔元庭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不介意崔元庭疑心恼怒之下打杀了这两个奴婢,那多少也算授他以柄,可是他却要求把两个奴婢带走?
昨夜之事,这两个奴婢多少知道一点内情,更何况,她俩对楚云馆乃至潘家都有所知悉。
可崔元庭此刻提这么个要求,丝毫不提昨夜之事,倒让他无话拒绝。
潘五郎心思电转:若要问出什么,昨夜多半已经问出来了,这两个奴婢虽然比别的资历深些,可她们能告知崔元庭的,姓崔的多半也能从别处得知。
而他自然会留心崔元庭带走两个奴婢的后文。
若他敢杀敢凌虐,他潘五郎自然鼓掌欢迎。
如果万一这两个奴婢真在崔元庭身边混下去了,未尝不能成为他插入对方身边的耳目!
思及此,潘五郎回头盯了一回二人,冷声道:“你们有福,县尊肯要你们在身边效力,今后可要虔心侍奉,不得违拗!”
“你们的老子娘及兄弟姐妹,我自会如常‘看顾’。”
这一句话翠袖和翠羽如何不懂?于是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双双应道:“是,奴婢记得了。”
潘五郎转头对崔元庭漾起一个愉悦的笑容:“厨下备了早膳,这就让她们给您送来?”
“不必。”
崔元庭一撩衣脚迈出房门,“本官这就回衙。”
潘五郎见状,连忙摆手道:“吩咐下去,备好车舆,送县尊回衙!”
清晨的县城大街上,车声辚辚。
翠羽和翠袖跟在护送县令的牛车外疾步跟走。
突如其来的易主,让二人对未来均是一片忐忑茫然……
车舆在县衙大门前停下,翠羽、翠袖头一次进县衙,不由得两腿发颤。
崔元庭根本没有回头看她们一样,只对班房里值班的衙役吩咐,将二人暂留班房看管。
翠羽和翠袖悲戚地对望了一眼,一声也不敢出地被押进班房。
崔元庭带灵府直接奔向二堂,在那里,主簿李邺带着十几个里正、坊正候在那里。
见到崔元庭,李邺躬身施礼:“属下幸不辱命,已着本县里正、坊正十三名并民壮六十一人到衙听候县尊吩咐!”
崔元庭双眉一轩,目光炯炯,朗声道:“好!”
一觉醒来,蒋同范心情十分舒畅。
崔元庭昨夜的举动虽说有些意料之外,却着实利好自己。
打狗还得看主人,可崔元庭却因一时之怒虐伤刺史府大执事,从此,刺史那里对崔元庭的态度可想而知。
蒋县丞禁不住嘴角上翘,甚至当着伺候的仆役哼起了小调。
稳稳当当地用了早膳,又同潘五郎叙了一回话,蒋县丞打点着准备回衙了。
此时忽有家仆来报:“公子,外面开仓放粮了!”
“什么?!”潘五郎和蒋同范齐齐惊呼。
家仆忙回话:“是真的,通告都贴到坊门外了,大道上都是往官仓去的乡民!”
蒋县丞和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