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河醒来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左手手腕一片粘稠的黑色血迹,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他挣扎着爬到楼体的阴影里,靠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大口地喘息着。
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海,让脑袋一阵阵地刺痛,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左小河失忆了。
正在他迷茫困惑之际,一张沟壑纵横的面孔直冲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头朝后狠狠地撞在了垃圾桶上。恰好垃圾桶满满的,上面的垃圾被晃了下来,又倒了他一身。
老汉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只是看你衣衫不整,又靠在垃圾桶旁发呆,以为你是个流浪汉呢。”
左小河扑了扑身上的垃圾,抬头看了一眼老汉,约莫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一身衣服脏兮兮的,脚下放着个巨大的尼龙袋子,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一只皮包骨头的土狗,正在扒拉刚掉下来的垃圾。
“我不是流浪汉,我只是……”左小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只是喝大了吧,看你穿的衣服就知道你不是流浪汉了。虽然已经又破又脏了,可料子却是上埠区人才有资格穿的康奈尔绸。您没事了吧,要是没事了麻烦让一下,我还要捡垃圾呢。”老汉并不关心他是谁,来自哪里,要到哪里去,他只关心眼前这个垃圾桶里能淘出什么宝贝。
左小河扶着垃圾桶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几座大厦高耸入云,偶尔有车辆和行人经过。
原来这是城市街区的一个角落。但任凭他再怎么努力回忆,脑海里依然是一片空白。老汉见他神情懵懵的,一副不想离开垃圾桶的样子,已经有了几分嫌弃,“喂,我说年轻人,醒酒了没,醒酒了就赶紧回家,该干啥干啥去。”
“家?哪里是家?”左小河喃喃道。
老汉本来无心再去理会这个醉汉,但凑近的时候并没有闻到酒味,看他这傻傻呆呆的样子,莫不是失忆了?
“嘿嘿,有点意思。”老汉摇头笑道。
“我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左小河还在自言自语。
突然一个大胆而又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老汉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如果他真的失忆了,把他带回家干点苦力不是正好?
简直太好了!现在家里正缺少劳动力,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可是万一他恢复记忆,会不会报复自己?
等恢复了记忆可以再向他道歉嘛,多说几句对不起,还能真难为一个老头子?
可领回去一个陌生人该如何跟别人解释?
陌生人?
他的年龄岂不是跟失踪多年的阿风很相近?
别犹豫了。
干!
老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的想法,但利益面前他还是决定搏一搏。
老汉一会犹疑一会诡异的表情变化彻底把左小河整懵了,正要开口相询,老汉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认真打量着他迷茫的面孔,干涸了好多年的眼窝子骤然蹦出两滴热泪,“阿风,我可找到你了。”
“阿风?”左小河更加满头雾水。
眼前这个老头到底是谁啊。
“阿风,你失忆了吗,我是你的爷爷靳博沉啊,这几年我们找你找的好辛苦啊……”老汉说到激动处,更是一把搂住左小河。
虽然他身高只到左小河的胸膛,但还是紧紧地拥住,鼻涕眼泪喷涌而出,蹭了左小河一身,手也不停地在他后背摩挲。
“爷爷?”左小河彻底傻眼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秒还把他当成流浪汉的人,后一秒就把他揽入怀中,确切的说是投入他的怀中,还把他认成失散多年的孙子。
经过这段时间地缓和,左小河已经恢复了几分元气。虽然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但他凭直觉和刚才老汉一系列的变化判断,怀里这个老头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爷爷。
至于他为什么相认,是真的有个失踪的孙子而导致认错了,还是另有企图,他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决定将错就错,走一步看一步。
“爷爷,真的是你吗?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左小河演起戏来,竟然比真的还真。他并没有想去演戏,但下意识的动作、言语等各种表达被充分调动起来,让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我原来到底是什么人?
靳博沉本来以为要搞定这个失忆者多少会费点功夫,没想到三言两语外加几滴鼻涕眼泪就轻松搞定了。
他硬生生地按下心中的窃喜,继续悲切地说道:“阿风,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丢了之后,全家人都快疯了。你爸妈为了找你,至今未归,去年也杳无音讯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左小河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爷爷的老汉絮絮叨叨,越说越真,不像在编造谎言,觉得他可能真的有个名叫阿风的丢失的孙子。
反正现在也搞不清状况,索性先跟他相认,等记忆慢慢恢复吧。不然这天大地大的,还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呢。
瞬间下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