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晴空,万里湛蓝。毒辣的太阳高挂在空中,一阵风后,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
元和帝正与皇后抱怨,今年的夏日格外难熬,就连向来凉爽舒适的汤山行宫,也变得跟京都那座火炉皇宫一般。
玉清宫主殿内供了八盆冰,皇后觉得温度正合适,可元和帝依旧嫌热,心里的那股燥郁之气始终无法消散。
皇后正要开口劝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惊恐的叫声:“擎宇宫垮了,太子殿下还在里面,快,快救人啊...”
元和帝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看向皇后,只见皇后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擎宇宫垮了?怎么会呢?
元和帝只觉得可笑,可外面的喧闹声还在,他撑着身子起身,脚下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又听到一声剧烈的碰撞之声。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脑袋上,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眼前变得漆黑一片,身体像是被什么给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他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玉清宫也倒了,圣上还在里面,快救驾,救圣上。”
“贼老天,为什么要现在下雨,人还没救出来呢。”
“三十几座宫殿,竟然垮了十几座,凤子龙孙死伤过半,就连圣上也被埋在了里面。”
“圣上,圣上,臣妾已经没了儿子,再不能失去丈夫啊...”
“......”
嘈杂的人声在他耳边此起彼伏,元和帝只觉得头疼欲裂,想要出声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他又怒又气又急,在绝望中拼命的挣扎着。
“圣上,圣上...”
这时,元和帝听到有人在叫他,听着好像是皇后的声音。他又惊又喜,在心里大叫:皇后,朕在这里,朕在这里。
“圣上,圣上...”
皇后的声音并未停下,但他发现,那种难以名状的束缚感突然消失了,自己身子能动了,眼睛也能睁开了,一眼就瞧见了面上带着焦急和担忧的皇后。
“圣上,您可算醒了。”
元和帝嗯了一声,撑着皇后的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的寝衣已经湿透。他抬眼望向四周,自己还在皇后的栖梧宫,看来先前所经历的是一场噩梦。
身上黏腻腻的,十分难受,他对皇后道:“朕要沐浴。”
皇后连忙让人备水。
躺在浴池里,浸泡热水带来的舒适感,让元和帝紧绷的心神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先前那个噩梦太过真实,让他想起就是一阵后怕。
今年雨水太多,汤山之行还是免了吧。
他将自己的决定告知皇后,皇后虽然惊讶,却没有多问。元和帝仔细的看了她两眼,发现她的两鬓竟然生出了几根银丝。
皇后今年已五十有六,他与她同岁,他们都老了。
从栖梧宫出来,元和帝并未回乾元殿,而是转道去了东宫。东宫守卫看见皇帝御撵停在东宫外,不由得震惊不已,反应过来后就要进去禀报。
跟在元和帝身后的大太监梁思银出声阻止。
去年五月太子因沧州知州贪腐一案与元和帝起了争执,元和帝大怒,命太子闭门思过一年,如今父子二人已有一年两个月未见了。
太子是储君,思过期限早就过去,元和帝却依旧没有放太子出来,朝中已经有人在赌,元和帝会不会废太子。
自太子闭门思过后,元和帝另外两个年长的儿子禹王和乾王简在帝心。尤其是乾王,母亲是当朝淑妃,舅家又是世袭罔替的武安侯,出身比皇后所出的太子还要好上几分。
毕竟皇后不是元和帝的原配发妻,只不过是在潜邸时就跟了当时还是齐王的元和帝,并为他生下庶长子。
元后薨逝后,元和帝后位空悬,所有人都以为淑妃会是下一任皇后。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元和帝竟然将生了庶长子的陈妃册封为后。
在封后不久,又将其唯一的儿子立为太子。
太子今年三十六岁,在东宫住了近二十年,刚被立为太子那几年,他的父皇还很重视他,随着太子年龄渐长,父子俩的关系却越来越差。
尤其是元和帝近年来发现自己年迈苍老,而太子却正当壮年,他甚至在太子身上看到了父皇的影子,羡慕、嫉妒还有不甘每日都盘旋在他心里。
当初立他为太子,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皇后温顺,陈家听话,他来当太子,比其余那些母族势力雄厚的儿子要合适。
所以,他不想废太子,却也不想太子与朝臣有过多的来往。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长子,元和帝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个穿着布衣短打、像个庄稼汉子,哪里还是他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
此时他正带着皇长孙在特意开辟出的菜园子劳作,父子俩一大一小两张脸被太阳晒得黝黑。元和帝正要出声,就见穿着荆钗布裙的太子妃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元和帝后,太子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参见父皇!”为了提醒沉浸在劳作中的丈夫和儿子,她故意抬高了声音。
太子和皇长孙这才发现元和帝竟然来了,父子俩连忙放下水瓢前来拜见。
元和帝的视线在儿子和孙子的身上来回了几遍,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