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说好的公平竞争呢?你们怎么在这里互诉情肠啦?”
麦迪尔和吉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同时回头,昏黄的光晕照在他们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尔戴坐在地上仰望着他们,脸上的汗风干后流下的痕迹模糊可见。
身后的尔戴已经稍稍缓过来了,语气平缓了许多,继续说道:“山城真这么美吗?我也要一起看。”说完跑过去夹在两个人中间,趴在窗口。
夜幕渐渐降临,天空的云就像一张灰白的翅膀缓慢张开,覆盖大地,沿江的灯火随着翅膀的蔓延不断亮起来。
“竟然有点期待我们的竞争了,说实在的,我倒希望是一个更加强的人做我的竞争对手,不然一点嬴的快感都没有,起码有点小钱,这样我也有点输出的快感吧。”尔戴趴在窗口,斜视站在他右边的麦迪尔说。
“说实在的,你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点失望,我是说——真的很幼稚。也许钱能让你得到女人,但是钱不会让你得到爱情,起码,我相信吉她不是这样的人。”麦迪尔说话的时候没看尔戴,而是越过他看向吉她。
吉她只望向窗外,绥江倒映着沿江渐次亮起的灯,发出了流光溢彩的波澜。近处低矮的楼房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这些房子大多是上世纪的集体宿舍或者民房,外墙历经年月冲刷,斑驳的痕迹从楼顶曲折流下,线条交错、深浅不一,仿佛时代灰暗的泪痕。由近及远,楼房逐渐增高,远处俨然已经是高楼大厦了,那些是近十年开发的小区,它们经过规划,整齐划一、秩序井然,led装饰灯发出明亮的黄白灯光勾勒出一排排房子的棱角分明的轮廓,星星点点的方形亮光点缀其中,表明这些房子的入住率并不高。
麦迪尔沿着吉她的目光望去,一只渔船在江面上撒开渔网,竟有点渔晚之趣。“真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在江面捕鱼”麦迪尔感叹了一句,说完似乎在等回复,但是吉她和尔戴迟迟没有发声,四周突然静悄悄的,只有夜色还在不快不慢地向大地蔓延。
麦迪尔侧头看看吉她和尔戴,他们也在看窗外的风景,但是谁知道他们看的是不是一样的风景呢。麦迪尔心想,即便是一样的风景,他们所思所想也很不一样吧。他内心突然生发出一种伤感,这令他始料未及,对一个四处漂泊的流浪者来说,伤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情,一旦流浪者开始伤感,那么他很可能就会失去了流浪的能力,他不敢细想。
吉她似乎听到麦迪尔说了什么,但她没听清,洗去了白天的聒噪,此刻的宁静多么美好,谁愿意听那没有意义的词语呢?回到山城的时间里,她虽然身在山城,每日的生活也在山城,但是似乎一颗心总不能平静下来,仿佛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不属于山城,你应该离开这儿。这个声音常常令吉她焦躁不安、心烦意乱,而此刻,在文昌塔上的窗前,她突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平静到希望时光可以一直这样缓缓地流淌下去。
尔戴听到了麦迪尔的话语,但是这并不在他所要关注的点上,因此也不屑回应。山城沿河而建,近处是老城区,这里房子紧密而杂乱,住的大多是长居此处的本地人或上世纪落户的迁入工人,而远处,也就是太阳下山的方向,就是这座山区县城的新城区,这座县城远离市区,户籍人口达百万之多,即便是常住人口也将近八十万,因此即便是个山区县,它的城区面积也相当大。由于劳动人口外流严重,这里的房子大多由外出务工人员购买,他们这里买了房子,人却在外面漂,一方面带动了这座城市的发展,另一方面又制造了房地产虚假的繁荣,你看那有如“鬼城”一般的新城区,怎不叫人唏嘘?
两男一女三颗脑袋挤在文昌阁最高层的圆窗,呆呆定定看着窗外,如果此刻从塔下看过去,倒也相当有意思。
“我想留下来。”还是麦迪尔打破了宁静。
吉她似乎听到巨响似的,摇晃了一下,定了定身体后,转向麦迪尔说:“留下来?”
麦迪尔笑嘻嘻地看着吉她,说:“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吧,我本来就属于这儿,留下来也不奇怪,看把你兴奋得。”
吉她白了麦迪尔一眼,转头继续看向窗外,说:“我还以为你要留在文昌阁继续给人家扫地呢。”
尔戴咧嘴大笑,揶揄道:“嗯——实际上,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也算是一份正经工作,起码在庸人的眼光看来,我是说,起码你可以有点小钱钱了,离做我的竞争对手又近了一大步。”
麦迪尔并不介意他们的调侃,继续说:“真的,我现在很难说清从前为什么流浪,如果说一些‘为了心中的诗或者自由’之类的话,未免太过矫情,但是说‘为了逃避’,那我还是有些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倔强。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选择留下来。”
“不要轻易在夜晚做决定,特别是黄昏时候,这可能是一天中你的大脑最蠢的时候,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做出决定?”尔戴知道麦迪尔是在认真说话,但作为竞争对手,他还是忍不住揶揄几句。
“我是应该跟旧时光告别了,曾经以为只要有一辆摩托车以及一刻向往远方的心,就可以一直流浪,但是现在我的心似乎渐渐厌倦了过去,那些